绯夜

【代友发】《盛情不旧》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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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of: @走啊去结婚  weibo同名

这次有三章，她说对不起卡文了。

 

 

16.

 

第二天一大早王源就被厨房里的声响吵醒了，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走到厨房。看着王俊凯忙碌的背影，甚至有了那么点幸福的错觉。

王俊凯端着已经弄好的早饭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已经站在客厅的王源，他笑了下，腾不出手去揉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只催着王源赶紧刷牙吃早饭。

 

早饭很丰盛，闪着油光的培根三明治，靠近嗅了嗅，黑胡椒的香味在鼻息间弥漫开来。三明治的旁边摆了一个奇怪形状的荷包蛋，油香满满。桌子中央还有满满一盘拌好的水果沙拉，颜色红红绿绿特别好看。还有一杯牛奶放在盘子边上。

两个人默默吃着早饭，饭桌上只有王源吧唧吧唧嚼东西的声音。

 

“别动。”王源刚咬了一口三明治就听见坐在他对面的王俊凯如是说。他还真就没动，然后看见王俊凯伸出一只手无比自然地在他嘴边捻了一下，把一片小的面包屑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王源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僵住了，王俊凯也愣了一下。两个人却都没再说什么。

王俊凯塞完最后一口三明治就再没动作，定定地看着王源。王源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嘴里吃着一大块西瓜含糊地问，“你看我干什么？”

对面的人刚要开口，一阵欢快的铃声就响了起来。“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王俊凯无奈地看了王源一眼，做了坏事的人立刻低头吃早饭，假装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这是王源的小恶作剧，王俊凯走到客厅接电话时，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倒觉得他的那些平凡无奇的日子里这一阵突然有了光彩，多了满足感。

他嘴角含笑地接起电话，语气是怎么也按捺不住的高兴，“喂，妈你找我干什么？”

王源放下叉子，盯着身材挺拔的王俊凯挪不开眼睛。被他看着的人却突然逆着光向他看来。王源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王俊凯又一下子笑了出来，对着电话那头说道，“幺儿啊，在吃早饭。”

幺儿，重庆话中宝贝的意思。这可太甜了，他怎么没早点跟王俊凯结婚。

随后王源的心里又有个声音在啧啧吐槽他，王源儿啊，你这个想法可真是太危险了。

 

王俊凯很快挂断了电话，摇着头无奈道：“这两个人又握手言和了，真快，一天不到就跟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不是挺好么。”

“哎……”王俊凯长出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了什么事，话锋一转，“对了，你下周的课多不多啊？”

“嗯？”王源不及多想，点了点头，“一直挺多的，怎么，有事啊？”

“我下周可能要出趟差，本来想把你一起带去顺便逛几天……”王俊凯咬着叉子，朝他挑了挑眉，等他的回答。

王源的表情一下子垮了：“……我课太多了，导员不会给我假的。”

王俊凯努了努嘴，只能表示理解：“那好吧，等你有时间我们再去旅游吧。”

 

 

十月下旬，深秋凉爽的风卷起地面上干枯的落叶，混着灰尘飞扬而上，又绕着圈儿，在柏油路面气力恹恹般坠下。耳边充斥着运动会独有的热血呐喊声，王源却心不在焉地望着枯叶出神，直到旁边的人用手肘怼了他一下。

“一会儿散了之后陪我去买手机不？”

王源转头看向孙逸，点了点脑袋，又继续要发呆。

孙逸毫不留情地嘲笑他：“哟哟哟，这是怎么了，失恋了？”

王源斜睨他一眼，没说话。

“怪不得周末都不回家了，怪不得成天盯着手机屏幕等微信啊，和我说说呗，吵架了还是冷战了啊？”他语气里有些幸灾乐祸，只是一贯的不着调罢了，他虽然挺喜欢王源，但毕竟不能做第三者插足，不过如果这时候王源说真的失恋了，那就可另当别论了。

没想到王源的手机在这时震了一下，他一看王源那惊喜的表情，顿时心如死灰，识趣闭嘴了。

【终于搞定了，刚从公司出来，好冷啊】

王俊凯走之前也没说是谈影视合同，就说是出版社那边有事要出趟差，王源没细问，理所当然地以为王俊凯是去续约啊之类的。王俊凯离开重庆四天了，期间王源在学校度过了两天不回家的周末，时不时就要看手机，唯一的安慰就是王俊凯经常发消息给他，虽然偶尔会出现聊着聊着人突然不见了的情况。

【搞定了？什么时候回来？】

【嘿嘿，你想我了？】

这才几天，我为什么要想你。

王源输入完这句话，指尖迟疑了片刻，然后一口气全部删除了，换成一句：

【有点】再隔了几秒接着补【想你做的早餐了】

屏幕另一端的王俊凯心情如坐过山车，一口气闷在嗓子里，最后啧了一声。

一箱又一箱行李如自助食物一般在转盘上缓缓移动过来，他快走了几步拎起属于自己的那个，再看看时间，刚刚好。

他恶作剧一般没有再回复王源的微信，出了航站楼拦下一辆出租车：“C大正门。”

 

运动会按时结束，王源和同一小组的同学留下来打扫卫生，孙逸在他旁边叨叨看中了某某牌子的手机等下要去实体店试用一下再决定要不要买，他漫不经心地点头，额前突然窜出一罐贴着学校logo贴纸的饮品。

“嗯……？给我的？”王源接下了，有点懵，他不认识这个同学啊。

对面的人害羞地点点头，又被旁边的口哨声给调戏了一番，转眼便跑走了。

孙逸一只胳膊搭在王源的肩膀上：“喂，你可真受欢迎啊。”言语间带着浓浓的醋意。王源仔细想了一下跑走那人的名字，想了挺久都没想出来，有些惭愧地将饮料顺手揣进宽大的运动服口袋里。

“你还真收下了？你不是有对象了？”孙逸颇感意外。

王源一边收拾地上的彩条一边道：“……总不能再推回去吧。等下次见到她我再请回来。”

接着孙逸又开始揶揄他：“你对象知道你在学校有很多人追吗？”像是对他口中的‘恋爱对象’非常好奇。

王源想了想：“他肯定是……不知道的吧……”他连我说他是我对象都不知道。王源在心里补上这句。

收拾好场地，他们小组的十来人说说笑笑地走回宿舍区。王源本来和他们聊得好好的，可就在目光触及十几米外的挺拔身影后，他说了一半的话突然凝固在唇边。众人纷纷朝他怔愣的方向看去。

 

王俊凯身上裹着一件墨蓝色的薄款风衣，正一动不动地同王源对视。他行李箱的拉杆没有收回，就直立在腿边，显然是从机场直接赶过来的。

王源的同学们都没在意，就打了招呼先离开了，王源缓步走向他，想和几天没见的人说点什么，一路也没想出来，最后只闷闷地说了一句：“不是说刚从公司出来么……你骗我啊……”那语气真是十分委屈了，王俊凯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从衣兜里伸手出来在他头顶揉了一把。

自王源出现在视线中后，王俊凯的目光恨不能钉在他身上，于是就没发现一直有一道探究好奇的眼神始终徘徊在自己身上。

孙逸几步一回头，暗暗打量着来人，尽管王俊凯的打扮并不老气，他还是看出了成熟和他们在年龄上的差距。便有些阴暗地想，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已经大他们好几岁了，看这土了吧唧的外衣、估计也就是地摊货的皮箱、还有那手表……嗯？孙逸步伐一缓，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人带的手表好像真挺贵的，前提不是高仿货。

他的心里涌出一个更为阴暗的念头，王源他……不会是这男人的……小情人吧？

 

 

他们选了一家软件上评分很高的烧烤店，就在C大附近。王源明天的课表很满，王俊凯知道人他是带不走了，本就打算只想单纯的约一顿饭。

毕竟出了一趟远门，他在一千多公里外还成天担心王源又在学校只吃零食不吃饭。

刚一入座，王源就将口袋里的饮料放到桌面上，省得揣兜里硌着不舒服。王俊凯一看便笑了：“你怎么还自带饮料啊。”

“同学送的。”

王源说完，忽然想起孙逸的那句‘你对象知道你在学校有很多人追吗’，他抬头看了一眼王俊凯，后者翻着菜单全神贯注的样子。他不知怎么就说起了多余的话：“我也不认识那个女生，送完她就跑了。等下回见着她，再说谢谢吧……”语气词的尾音淹没在碳酸汽水开启后的滋滋声中，王源不着痕迹地抬头一看，王俊凯果然从菜单前抬起了头，认真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易拉罐。

王俊凯伸出手：“给我来一口。”王源递给他了，之后就一直放在他的手边，不还了。

王源的心，顿时扑进了饮料里，随之一起噼里啪啦地冒泡泡。

 

肉菜很快上齐，王源一边吃一边随意地问他：“对了，你出差去干什么了？”

王俊凯没有回答，只打开了行李箱外面的拉链，从中摸出一本封面上还有圆珠笔字迹的样刊书。王源接过来一看，顿时激动地惊叹一声：“你的新书？！”

“这是印厂打样的一本，出版会换成新制作的封面。”

王源的眼睛又亮了亮：“这么说，它是真正的限量版咯？”

王俊凯被他这样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嗯……你要是想看就送你了。”

“当然想看。我在宿舍闲得都要长草了。”王源仔仔细细地看着限量一本的封面，肉也不顾吃了，“这本就是你在古镇的时候写完的吧？”

“对。”王俊凯点点头，感慨道，“它真是命途多舛呐。”

“所以你出差就是为了去印厂咯？”

“当然不止。”他神秘一笑，“剩下的以后再告诉你。”

王源被他的神秘兮兮弄得好奇死了，但无论再怎么追问，对面的人就是气定神闲地吃着烧烤不再开口吐露一个字。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他并非有多想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仅仅因为它是王俊凯说的而增添了吸引力。

一个星期没见，每天只有电话和短信。尽管想他想的不得了，视频这么私密的事他是真的不好意思提出来，他们实质上根本什么关系都没有。

所以那几句追问，也是一个他对着王俊凯撒娇的一个途径罢了。

 

察觉到王源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王俊凯从餐盘里抬起头，伸出五指在王源眼前晃了晃，直到他回神。

王源看着烧烤店不太明亮灯光下的王俊凯像个孩子一般露出小虎牙——被他片刻的呆滞逗得直笑。

那一刻，仿佛有什么驱使着他，他不受控制地开口问道，“你有想我吗？”这句话刚问出来，王源立刻就后悔了。

他宁愿一直垂死挣扎，也不想那么干脆就被否定。

听到这个问题的王俊凯也停顿了一下，他似乎意识到这句仿佛是不小心问出的话要比他刚刚在短信里的那个调笑的话要认真的多。

他心里一动，注视着王源的眼睛，嘴上却故作轻松，“当然有啊。”

王源突然笑了出来，虽然看上去毫无理由，但是很开心。

 

吃完之后，王源本想在烧烤店门口就让王俊凯打车走的念头被本人的一句话打消了。

王俊凯伸了个懒腰后又揉了揉肚子，嘴里嘲笑着自己，“啊我简直是猪吧吃这么多，这次出差条件差得不行，我又太忙，几乎每顿都是方便面。完了这下倒有点撑。”

于是，两个人顺理成章地在C大散了会步，美其名曰为王俊凯消食。

 

快到宿舍楼的时候，一直安静听着王源说话的王俊凯突然打断了他一路以来讲的第三个笑话。

“星期天陪我回趟家吧，我妈觉得上次的事吓到你了，她想向你道个歉。”两个人在宿舍楼门口站定。

王源心里有些好笑地想，吓到我是假，吓到你了才是真的吧。不过他也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再嘲笑王俊凯了，他笑了笑安慰道，“没事，你让阿姨别担心，我没……”说到一半他突然刹住了，他突然意识到和王俊凯一起回他爸妈家吃饭，意味着他们俩又会表现得很亲密，王俊凯会叫他小源会牵他的手。

他立马改口，“我星期天跟你一起回去。”

王俊凯眼里的笑意更浓，在月光下有些温柔地催促着他上楼。

王源有些不舍，“你胃难受了吗？要不要再走一会儿？”

身前的人揉了一下他的头发，心情愉悦地开口，“没事，本来也没多撑。”

 

王源站在原地突然明白，王俊凯只是想要送他回宿舍。

他有些绝望地想，他好像越来越喜欢王俊凯了，这个人怎么对他这么好啊。

 

17.

 

王源回宿舍的时候已经熄灯了，宿舍里一片安静。

他正准备悄悄爬上床的时候，对面黑暗里的人发出了声音，“王源，我肚子有点饿，你陪我去趟超市吧。”

王源按亮了手机屏幕，已经将近十二点，孙逸这个要求几乎可以说是无理的了。无奈他今天心情太好，没想多久就松口答应了。

他在宿舍门口等着孙逸穿衣服拿钱等得却有些急躁，就自己一个人先下了楼。

刚送王源上楼，还没舍得走的王俊凯就在五分钟之内看见了一个黑影奔下了楼。他一眼就认出那是他家小朋友，刚准备喊住王源就听见楼梯里传来了另一种声音。

“王源你也真是的，不是说好陪我，怎么又一个人下楼。”

是另一个有活力的男孩子的声音，他突然有些讨厌自己的记忆力，因为他起来他曾经听过这个声音，就在他打个王源的电话中。

那个抢王源手机的男孩子。

那天电话里的充满幽默的玩笑以及王源曾经为他辩白过的话语一瞬间全涌向王俊凯的脑子里。

他吞下还未说出的话，不知被什么驱使跟在了他们身后。

 

深夜的校园里只有某一家连锁便利店还开着门，王俊凯看着王源和其他人说笑的侧脸，和其他人像他们那天一样逛超市，他的心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闷闷地说不出话。

他知道那个东西叫做嫉妒，他并非嫉妒此刻站在王源身边的男孩，他嫉妒的是他的年龄，一个更有理由陪王源一起做更多事的年龄。

如果他再年轻十岁，有些事情他一定会问个究竟。

 

直到便利店里的轻音乐切换到下一首，王俊凯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他有些头疼地拍了拍脑袋，暗骂自己越活越回去，跟踪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听见另个男孩子问王源：“今天见到的那个人是你对象吗？”

王俊凯的脚步顿住了。

他想去他的了，跟踪就跟踪吧，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太想知道了。

 

王源似乎也没想到孙逸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以后脸上带了点笑容回答，“对啊，你猜到了啊。”

跟在后面的王俊凯听到这个答案无声地笑了笑，心情一瞬间又好了起来。他看到王源拿了包薯片丢进购物车，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着这次等王源回家一定要跟他探讨下零食的问题。

 

许是王俊凯不在，王源可以坦然地问一问孙逸对于他‘恋人’的看法。

“你觉得他怎么样？”王源又伸手拿了包薯片，然后才转头问。

孙逸漫不经心地扒拉着即将就要被填满的购物车，“凑合，就是年纪太大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末尾的一个词音调很低，王俊凯并没有听清。

即便是没有听完全，本来上一秒脸上还出现过笑容的王俊凯，这一秒又全部退了回去。

因为孙逸说的是事实，所以他感到无奈，甚至是无力。他和王源之间确实有道跨越不了的鸿沟，叫做年龄。

王俊凯本不想再听下面的内容，转身快步朝门边走去，。

却被王源接下来的话给震住了，他听见王源严厉地用冷冰冰的语气说：“你再说一遍。”

 

推车被突然停下，王源盯着孙逸看，仿佛那天晚上被孙逸抢了手机时候的样子。

孙逸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摆手：“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因为他看起来……挺有钱的……而且谁都看得出来他和你年龄肯定差很多……”

王源的唇边挂着一抹讥笑，即便对‘情人’这种毫无友善可言的词感到愤怒，终究没和孙逸撕破脸，他很认真地说：“我喜欢。还有问题么？”

“没、没有……”

孙逸既害怕王源生气，又难掩心中的失落，再没敢说一句话，匆匆往推车里扔了几袋零食，就准备去付账了。两人难免尴尬，王源的表情还不见缓和，孙逸结完账之后就赶紧快步走出便利店，想赶紧回宿舍。

他拎着塑料口袋刚下了台阶，就看见店门边石柱后的人影。王俊凯半边身子迎着便利店中的光亮，另一边隐没进黑夜中，见他出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孙逸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对于背后说人家坏话这件事十分心虚，回头看王源也要出来了，想也没想就溜之大吉。

王俊凯根本没想拿他怎么样，也就是个小屁孩儿罢了。再说就算王俊凯记仇，又能拿他怎么样呢，总不能和王源说不许再和室友待在一块吧。

他根本没有心情去考虑其他的事，他只想知道，那一句‘我喜欢’，到底有几分真假。

 

王源抱着几袋零食走出便利店，他嫌塑料袋还要花钱，干脆把零食都抱在怀里，反正离寝室也不太远。孙逸早就不见踪影，他看了一圈没找着孙逸，反而瞅见隐约一道人影正朝自己的方向看。王源惊讶地往那边走了几步，就看见眉头紧锁的王俊凯，一本正经地和他对视。

“你怎么……”王源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你不是早就走了么。”

王俊凯被问得低了低头，声音很轻：“来买点东西。”

“买什么啊？”

“……我刚刚听到，听到你和室友说话。”

王源一愣，眼睛瞬间瞪大，好几秒才掩饰地轻咳两声：“哦，你说孙逸是吧。”他向旁边看了看，没有孙逸的身影，顿时有了底气，说得很像那么回事似的，“他追我，烦得很，就拿你当挡箭牌啦，你不介意吧？”

“啊……？”王俊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而且面不改色，看来是没说谎的，反倒是自己显得太神经质了。

王源也不是第一回拿他挡烂桃花，之前在兼职的地方不也这样屏蔽了一位女同事么。王俊凯心想这可真是越急越乱，也不加考虑，就想从王源这问出点什么。他有时候觉得王源对自己起码是挺有好感的，有时却被王源的坦然搞得更摸不着头绪，不知道王源的真实想法。

王俊凯有些泄气：“这样啊……那他下回不会再纠缠你了吧？”

“肯定不会了。”

“嗯……你怎么大半夜还出来买零食啊。”

“我是顺便……”王源刚要说是陪孙逸出来，顺便买点东西回去，话到嘴边，幸亏刹住了闸。他刚骗过王俊凯说孙逸纠缠自己，那怎么还能陪孙逸大晚上出来买东西呢。他默默低了低头，把辩解都咽了回去，“下次我白天再买。”

“少吃点零食。”

“知道啦……”

“那我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宿舍。”

“嗯，哎，你到底来买什么啊？”

“……面包。”

“噢……”

都走回宿舍了王源仍在纳闷，王俊凯不是还吃撑了么，怎么又跑去买面包？

他又想想王俊凯刚才说话的语气及神情。不太对劲，王源想。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在小卖部与孙逸的对话让王俊凯发现了什么，总之王源现在心里很慌，生怕王俊凯察觉了他想隐藏的心事。

王源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在漆黑的环境中静静看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了。他又转头看了看对床的孙逸正睡得四平八稳，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孙逸在小卖部说的那些话，王俊凯不也都听到了？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觉得自己交朋友不靠谱不尊重他？王源的呼吸一下子粗重了起来，如果说之前只是有根羽毛在他心上一下一下挠，那现在心口就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

他有些害怕，因为今天晚上的那些话，不管是谁说的，他都怕王俊凯当真。

“滴”

一声短促的信息提示音响了一下又重归于宁静，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一束手机的光照在王源的脸上，信息是王俊凯发来的，提醒他别忘了这周回他父母家。

王源先是回了一个“好”字过去，对面很快就回复了信息，催他睡觉的。而王源心却还是不安，他想了想，又回了一条过去。

然后关了声音按黑屏幕，钻进了被窝。

 

王俊凯看着王源刚发来的一条信息久久不能回神。

“我今天晚上说的话纯粹是为了应付孙逸，你别多想。我睡了。”

这还真是，否定得很彻底。

那之前他所有关于王源喜欢的人就是他的猜想就要全部推翻了。他揉了揉太阳穴，头突然有点疼。

这周日还要回父母家，母亲只是顺嘴提了一句，他就连忙答应了下来，只是因为回父母家的时候，他才能有最光明正大理由和王源牵手，喊他的小名，无所顾忌的亲密。

他忘了问王源愿不愿意，他之前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觉得王源也是乐意的，因为他抱着那一点王源是喜欢他的可能性而想的。

如果当初看到的那条微博说的根本不是他王俊凯呢？

王俊凯用力地锤了一下自己的头，觉得有些荒唐。

 

解释完的王源后半夜倒是睡得很踏实，一觉睡到八点又美滋滋地起来去上课了。王俊凯却彻夜未眠，但即便想问题想得脑袋疼，他也没去拿床头柜里的那盒烟。

以后，少打扰他一点。王俊凯得出这么个结论之后，终于撑不住在太阳刚升起的时候睡了过去。

 

王源是在隔天夜里，自己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时候发现不对劲的。距离他前天晚上发的信息过去已经两天了，他手机里没有收到任何回复，连几乎每天都会打的电话都没有。

起初他还以为王俊凯是因为才出差回来，有很多事没有忙完才没跟他联系。可是两天过去了，王俊凯一条短信都没发过来，这太反常了。

而这几天唯一能让王俊凯反常的事，就是前天晚上他的几句话。

思及此，王源又把准备拨号码的手收了回来。如果这就是疏远，他也只会顺从王俊凯的意思。

毕竟除了偶尔冒出来的一点点暧昧的心动的感觉之外，同《南舟》相比，他和王俊凯实在是算不上什么。

他们俩就这样开始了结束期限不定的冷战。

 

这个星期王源留在学校帮班级做社团调查，星期五晚上发信息跟王俊凯说了一声，没有任何别的回应，短信上只有两个字:好的。

王源扯了下嘴角，意料之内的冷淡。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自己打车去王俊凯父母家的准备。生活真正意义上脱离了王俊凯之后，他好像是又回到了以前自己独自生活一样的感觉，没什么牵挂也没什么依靠。

只是现在——走到校门口，王源一眼就看见王俊凯的车停在路边，大白天还打着双闪，生怕他发现不了似的。

还是有点不同的，坐到车里的时候王源想，他稍微找回了点安全感。

 

到家门口的时候，王俊凯自然地牵起了王源的手。和以前不一样的是进门的时候，他低头在王源耳边用气音说了声对不起。

王源的思维好像一下子跳出了脑袋，看什么都有点恍惚，王俊凯以前没说过，为什么今天突然……

“源源？源源？”凯妈在他面前叫了两声他才终于回了神。

他有些懵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凯妈一下子笑了出来，接着就问，“是不是今天的菜不合你胃口，你都没怎么吃。”

王源连忙摇头，“不是不是。”说着就低头吃了两大口饭，又因为吃得太快不小心呛住了，他猛地咳嗽了起来。

背后几乎是立刻被拍了几下，另一边凯妈也端来了水，还有些自责，“哎...早知道我吃饭的时候不跟你说话了，现在好些了吧。”

油腻感觉还卡在喉咙里，他说不出话只能点了点头，又摆了摆手。

王俊凯立刻就懂了，拿开了刚刚帮他拍背的手，向他妈妈解释，“他没事了，也没怪你。都怪我，早上喊他喊的太早了，他没睡够。”

凯妈打量了一下两个人，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继续吃饭了。

 

“源源，去帮妈妈洗碗。”王俊凯吃完饭就把桌子收拾了。王家一向分工明确，不洗碗就收拾碗筷擦桌子。

王源应了一声之后才想起，这是除了那句“对不起”，王俊凯在那个晚上之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立马就又有些走神，结果是水放得已经远远漫过碗筷时，他才又被凯妈叫的回过神。

“源源呀，你今天怎么啦。不是没睡够吧。跟妈妈说说？”

王源多年来养成的不麻烦别人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跟小凯吵架啦，他欺负你了吗，你跟妈妈说，妈妈帮你教训他。”凯妈和蔼的语气和充满慈爱的目光竟然真的让王源感觉到自己是被王俊凯欺负了，并且有一点点的委屈。

不过，他怎么说呢，说了让凯妈告诉王俊凯，然后让王俊凯觉得更奇怪吗。

凯妈看他不打算说的样子也没强求，毕竟年轻人的事情，她掺和多了也不好，转头就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

“对了源源，小凯过几天又要出差，你放假的时候干脆过来陪陪我吧。”说罢感觉到了什么，对着门口笑着又补充了几句，“小凯，我可把源源叫过来陪我了啊，你可不许心疼他来回跑。”

王源猛地转头发现王俊凯不知什么时候倚在了门边上。

他没什么表情地向他和凯妈走来，说:“嗯，我大概又要去一个星期左右。你让源源周末来这儿吧。”

水龙头被“哗”一下打开了，王源机械地转过头。

出差，他还不知道。

他像是认知到了什么事实一样，在心里默念着:王俊凯又要出差了，没有告诉他。

 

18.

 

王俊凯要出差了，为什么不告诉他？

 

王源不明白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自从那次王俊凯来学校给了他一个惊喜之后，两人不知为何就经历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冷战。莫名其妙，好端端的连个征兆都没有。

两人的关系名不副实，王源不可能跑去问王俊凯到底怎么了，他没这个身份和立场。这一周在学校里，王源时常会想起周末那天王俊凯和他没头没尾的道歉，怎么想都没有头绪。和室友们还是老样子，过着每天忙碌、教学楼宿舍食堂三点一线的生活。

某次去食堂的提款机取钱充饭卡的时候，王源发现上面的数字几乎翻了一倍。他先是吓了一跳，退卡重新输入密码又确认了一遍，不是自己眼花。王俊凯连打钱都不跟他说一声，还真像是他找了个有钱的金主。

王源自嘲地笑了笑，就当什么也没看见过。

浑浑噩噩地又过去一周，他按照和阿姨约好的，周末该去王俊凯父母家里住了。他虽然很喜欢两位长辈，但越临近双休日，越希望时间慢一点。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怎么在没有王俊凯在旁的情况下和他们相处。阿姨对他是真的好，把他当小儿子看待，可他一直都是假的啊……

 

周五的晚上，王源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没和谁打招呼，就自作决定回家了。王俊凯大概已经出差好几天了，不通风的客厅里很闷，王源开了排风，又将茶几和周围都打扫了一遍。没有王俊凯的家里其实也很无聊，但毕竟只有他一个人，还能自在些。

王源去厨房煮了一碗清汤面，一边刷微博一边吃了起来。

在他不更新的日子里，小粉丝们都在说他失踪了被路人拐跑了就不见了。王源哑然失笑，发了一条文字微博：

【Roy：好久不见~今晚正好有空，陪大家聊聊天吧 :)】

他大概隔一段时间会发一条这样的微博，然后在评论里和粉丝们聊聊日常，答一答她们千奇百怪的问题。

王源一边吃还要顾着打字，堪称龟速，这一碗面就吃了将近一个小时。

他拿着空碗走去厨房，就在这时，他听见隐隐约约有钥匙串发出的哗啦声。他心下一惊，立马关上水龙头静静地听着门口的动静。果不其然，他没听错，几秒种后传来开门锁的清脆声响。

他心中第一个冒出的想法就是：王俊凯提前回来了？！

他忽然心跳加快，放下手中的东西胡乱甩了甩水，就想要往玄关的方向奔。直到听见一道从没听到过的声线说：“哎我靠！”

那人应该是被门槛绊了一脚，紧接着又开始自言自语：“你丫非得住这么高，什么尿性。大爷的……”

顾南方算是倒霉到家了。先是差点被家里人铺天盖地的唠叨给砸晕了，好不容易逃出来想找好哥们儿喝酒解解愁，被告知出差去了不在家。为了不留宿街头，他问王俊凯能不能借住一晚，王俊凯说他们家小朋友今天晚上要么就是在学校要么就是在父母家，所以没问题。

这儿的备用钥匙他有一把，是王俊凯刚入住的时候放他那以备不时之需的，后来他因为常年在外所以也没怎么用到过，进门之前试了好几次到底是哪个钥匙，可算是把大门打开了。

结果，他看见，从厨房那儿，走出来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孩儿……

靠了……

他家小朋友怎么在啊。

这要是让王俊凯知道家里有人……

顾南方想了想，今晚自己绝壁是要流落街头了。

 

王源是拿着手机出来的，屏幕上三个超大的拨号数字：110

还没按下去，就等着这位不速之客报上名来他好决定到底要不要按。

顾南方看见了，默默流了一滴汗：“你好啊小朋友，我可不是坏人哦。”

气氛一时之间有点尴尬。

他虽然从来没见过王俊凯家的这位小朋友到底长啥样，但就在目光触及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肯定就是这个，这一看就是王俊凯会喜欢的类型。所以他连忙改口，把之前自己在王俊凯面前的戏称给改了：“哦不，不是，我是说……王源，你好，我是俊凯的朋友。”

“他朋友？”王源半信半疑地打量着他，“你怎么会有钥匙？”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顾南方灵机一动，把手机拿出来，给王源看了一下微信上的消息记录，“你看，我刚问他能不能来这儿住一宿，他以为你不在，就说OK，你看。”

王源读完了微信，才将手机放回口袋里，顺便删掉了那三个预备拨号的数字。

“那我能进去说不……？”

王源看了他一眼，略微点头：“进来吧。”

 

王源穿的是一件很多年前买的T恤，上面还印着不太合年龄的卡通图案，他本来体型就偏瘦，在同龄人中也不算高，穿上这么个衣服就算走在大学校园里估计都会有人觉得他是中学生。顾南方盯着他消瘦的背影看了一会，觉得他哥们儿这回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怪不得总说王源儿太小了太小了，这特么何止是太小了，就跟拐了未成年回家一样，真的没罪恶感吗？！顾南方想收回他之前说年龄不是问题的话。

“喝果汁吗？”王源开了冰箱门问他。

“不喝了不喝了。”

王源歪了歪头，那意思大概就是随你便，你不喝我自己喝。他刚要拿果汁出来，无意中看见柜门上还有几袋鲜牛奶。也不知道王俊凯出差几天了，牛奶也不喝就这样放在冰箱里，别是要放到过期了。

他随手拿起来看了一眼生产日期和保质期，还有一天就不能喝了。王源赶紧放弃了喝果汁的念头，转而拿了一袋牛奶。

顾南方坐在沙发上，就看见小朋友在冰箱前边鼓捣半天，转身的时候嘴里叼着一袋纯牛奶。

天呢……还长身体呢吧。这王俊凯当初是怎么开得了口把人拐回来的？！

顾南方正义感爆棚，偷偷在微信里输入了一句：你是禽兽吗。发给了王俊凯。

王俊凯给他秒回了一个问号，他就没搭理了，转头问王源：“你真的成年了？”

“不然呢，我是大学生。”

“你看起来……最多十五六岁。”

“是么。”

王源非但不觉得这人是在夸自己，还听着有些不舒服。这人应该和王俊凯关系不错，那多半是同龄人了，王俊凯之前也说过他年龄太小之类的话。他没来由地想问，王俊凯是怎么和你说我的，是不是叫我小朋友，拿我当小孩儿呢。

这关系到王俊凯有没有把他看作同辈，甚至可以延伸到……王俊凯有没有可能喜欢他。

王源皱了皱眉，快速解决了这袋牛奶，将包装纸重重地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小朋友的世界果然说晴就晴说阴就阴。顾南方感叹道，喝着奶都能突然把自己气着了……

他给王俊凯发：【不用狡辩了，你就是禽兽本兽了】

王俊凯可能是懒得搭理他了，这次连一个问号都没施舍过来，顾南方默默收回手机。

“那个……王源弟弟，你放心，我就在这儿住一个晚上，明天一早我就走，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王源瞥了他一眼，还是那副样子和他点头。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你别给俊凯打电话哈，他如果知道你也在家，肯定就不让我住了。”

“为什么？”

“因为……”

因为他这个人占有欲超级强就算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他也绝对不会允许我和你二人单独在家里度过一晚哪怕房间离了十万八千里远你懂吗你懂吗你懂我的意思吗？！

顾南方咽下一口唾沫，把想吐槽的话全都憋回了肚子里：“因为我了解他。”

“……哦。”你了解就了解呗，和我说个屁。王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缘由地有点不爽。

“所以如果他给你打电话，你也千万别说在家啊。”

王源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放心，他不会给我打电话的。”

“咋了？吵架了？”

“也不是……”王源垂眸，忽然扬起一丝苦笑，“我确实不了解他。”

“呃……”

 

这可不太对啊。这小朋友怎么看起来一副和男朋友冷战了好无奈好委屈的样子呢？！顾南方之前只听王俊凯讲，从没见过王源本人，这回一看下来，才发现王俊凯这个傻逼情商也真是低得可以啊，明明就是双箭头嘛，怎么搞得好像自己单恋了天上的一颗星星似的整天犹豫到底要不要出手呢。

你家小朋友也很喜欢你啊。

“你喜欢他吧？”顾南方很直白地问道。

王源一惊，抬头时猛地缩了一下肩膀，被戳中了心思的慌乱和强迫自己淡定下来的两种极端情绪顿时交织在一起。他结巴了一下：“你、你怎么……”

“没事儿，你不用怕，我不会和他说的。”他本也是想诈一下试试看自己猜的对不对，本来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此时已经由王源的反应变为肯定。在这方面，他觉得自己还是比王俊凯聪明一点的，顾南方得意地哼哼两声。

王源的十指握在一起，无措地活动着，稍微低下头小声问他：“那你能不能告诉我，王俊凯是怎么和你介绍我的？”

“噗。他就是给我讲，怎么把你从西塘拐回家，被误会同居，于是就扯了证，拉到父母面前好一番嘚瑟。是这个过程吧？”

“是……”王源静等着他接下来的话，不料却见他从沙发上抻了个懒腰，倚靠着抱枕，懒懒地说了一句：

“王源弟弟，我饿了，你帮我找点吃的呗。”

王源点点头，果然二话不说起身就去厨房帮他准备吃的去了。

 

顾南方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一样，躺在沙发上乐得肩膀直颤。他一个手欠，就又拿出手机和王俊凯扯淡：【你家小朋友可真是太可爱了】

发完以后，他猛地回过神来，蹭地从沙发上坐起，赶紧点撤回。

无奈是晚了几秒，王俊凯的长途电话闪现在屏幕上，他暗道不妙，一接起电话，就听见他好哥们儿低沉的声音，而且语气颇为吓人：“给你两分钟，从老子家里滚出去。”

“别呀，我也不知道他在嘛，”顾南方躲到沙发和茶几的中间讲电话，压着嗓子，“我跟你说啊，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王俊凯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他：“……什么？”

“我发现，你和你家小朋友都是傻的。”说完他自己先笑了起来，满满的调侃和嘲讽。

“你滚不滚？”

顾南方还没来得及再讨饶两句，王源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从厨房出来了。

“面好了，你过来吧。”清亮的声音顺着一丝又一丝的热气传到了顾南方的耳边，也传到了电话那头。

顾南方立刻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王俊凯，“……”

 

王源圆满完成任务，见他吃得正香完全没有要和自己聊王俊凯的意思，以为他只是卖个关子从而套一碗面吃。王源无奈地摇了摇头，准备收拾收拾回房间睡觉，又被顾南方一句话拉回了餐桌上。

“王源弟弟，咱们聊会天不？”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