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夜

【代友发】《盛情不旧》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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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菜早上就已经准备好了，王俊凯一回家就钻进厨房，大展身手去了。

如果说刚刚在车里刘臣还有点拘谨的话，这下跟王源两个人呆在一起就更不管不顾了。

“哟，小源啊，比你大九岁，能行吗？”说着还挤眉弄眼。

好在王源和刘臣足够熟悉，互相怼起来也是毫不留情的。他开了电视，趁着厨房里的人听不到，不留情地反驳，“别，你可操心不来，和你有关？”说完还下意识偷偷瞄了眼厨房。

刘臣从小到大没有一次能说过王源，这会被怼了才老实了起来，恨恨地拿起茶几上的糖果堵住了经常管不住所以老被虐的嘴。

王源把电视给他开下来之后，刘臣就挥挥手示意王源哪凉快哪待着别妨碍他看电视。

求之不得，王源也剥了块糖丢进嘴里，欢快地进厨房了。

 

王俊凯听到声响没回头，切好了手头的蔬菜之后才问了句，“怎么不跟他一起玩。”王源拿了个土豆放在水龙头下冲洗，“来帮忙。”刚准备削皮时，就被旁边的人一把抢了过去。看着他疑惑的神情，王俊凯头也没抬，淡淡地说:“那就帮忙看着。”

王源突然鼻头一酸，他父母死得早，几乎什么家务活都会干。可是自从跟王俊凯结婚以后，这个人却什么也没让他干过，饭是他做给自己吃，没上学的时候衣服也不需要自己洗，甚至连碗他都会抢着洗。

王俊凯他，好像真的在养一个小朋友。

在这个世上生活了十九载春秋，王源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相见恨晚。如果能再早一点遇见，如果不曾有过“林舟”这个人，他一定拿出最大的勇气问面前的人要一个答案。

难过的是没有如果。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王俊凯一边给土豆削皮一边问。王源陡然反应过来，还是抢过他手里的土豆，看见他皱眉的样子，王源讨好地说:“让我来吧，你去炒菜，油热了赶紧的！”

平时懂事得不行的王源耍起赖来也让人毫无招架之力，他无奈地去炒了菜。又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王俊凯关了火问道，“你没跟你朋友说我们之间的事？”王源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然后解释，“我觉得没必要。”

开火之后还没翻炒几下就听见身后传来“啊”的一声。

王俊凯心道不好，转身果然看见王源紧紧抓着自己的手，眼里好像还含着泪。他心头一紧，忙走上前去担心地问，“怎么了？”只见刚刚还一脸疼样的王源突然笑了起来，张开手指朝他吐了吐舌头，“骗你的！”然后风一样溜出了厨房。

“破小孩儿。”王俊凯嘴里这样说着却突然笑了，刘臣来之后王源开朗了不少，他们之间的氛围也离拘谨这个词越来越远。

这样很好。

再转头一看，削好皮的土豆已经放在了碗里。

 

晚餐很丰盛，三个人吃五菜一汤，光从数量上来看就能说明王俊凯的用心，更别提媲美饭店的口味了。刘臣从吃第一口开始就一直嗷嗷叫着好吃，直到最后菜肴全都被扫光才停下来。

王源却一直皱着眉，他觉得王俊凯对刘臣太好了，他第一次来这里吃的还是外卖。刚吃饭的时候，王俊凯也一直给刘臣说喜欢吃就多吃一点，不够我再去做几道，还问他的身体学业近况。坦白来讲，他不太高兴了。所以当王俊凯问刘臣要不要住下来的时候，他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踢了刘臣一脚，瞪着眼睛示意他好好说话。

刘臣摆了摆手有苦说不出，只好拒绝了这个充满诱惑力的方案。

 

王源不是能憋的住话的人，在送完刘臣之后他也就明着暗着把话说了，一点没犹豫。

“我觉得你对刘臣挺好的。”

听到这句话王俊凯先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懂，继而揉了揉自己的头有些不确定地回答，“他是你朋友啊，应该的。”

 

 

刘臣走之后，王源回学校就没再和王俊凯联系过，两个人都挺忙的。所以星期三下午王源接到王俊凯电话的时候还觉得不可置信，他又把手机拿开看了眼时间确定是五点十分，平常这个时候王俊凯一般都在赶稿，整个人都属于封闭状态，而他现在正在上课。

“喂，王源儿，我在你们学校门口，你方便来吗？”

听到这句话王源又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他看了眼讲台前讲毛概的老头子，毅然决然地让孙逸帮他打了个掩护从后门溜走了。

他是一路跑到门口的，看到王俊凯的时候还有点气喘吁吁，他大声“嘿”了一下，然后用力地挥了挥手。然后在原地等着王俊凯朝他走来。

两个人并排走在校园里，王源在迎新会上露过脸不少人记着他，又加上身边王俊凯这张总爱引人注目的脸，两人自然收获了很多关注。

直到听到那些窃窃私语，王源扑通扑通蹦哒得非常厉害心脏才终于恢复了正常，他这时才想起来问一句，“你怎么来了啊？”因为奔跑而通红的脸颊在夕阳的照射下特别好看，王俊凯看着仰起头的小朋友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然后做贼心虚般地转过头，“我来找我以前的一个老师谈事。”

听到这句话后，王源刚刚还雀跃的心情立刻消失了一大半，不是专门来看他的，只是顺便。他语气立刻弱了下去，带了点不开心，“那你找过了吗？”

王俊凯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他只是随口胡扯的理由，他能找哪个老师啊！正准备再扯一个谎说找过了的时候，眼前突然一亮——那个正在操场跑步的老头子是他以前专业课的老师。他带着王源一起跑过去，停在了老头子面前。

“老师好久不见！”

老头子一脸奇怪，但也猜到是自己以前的学生，点了点头问了句有什么事。那样子分明是已经不记得他了。

王俊凯挠了挠自己的头，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事，跟您问声好。”

老头子更奇怪了，看了面前的这个可疑的青年一眼，摇了摇头继续跑走了。

等到老师已经跑开很远之后，旁边憋笑憋的特别辛苦的王源终于忍不住放肆地笑了出来，爽朗的笑声在空旷的操场上尤为明显，他有些无奈，但也还是任他家小朋友继续笑了。

“找老师有事？”王源揶揄地用身体撞了撞王俊凯。

他面不改色，“嗯。”

王源在一旁笑得更厉害了，刚刚因为王俊凯来的原因不是他而有点失望的小情绪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晚上，在王俊凯的再三坚持下，王源终于同意跟他去C大旁边的宾馆睡一晚。C大离他们的家有一段距离，王俊凯会在旁边订酒店一点也不奇怪。但王源却因为自己心里有鬼推辞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说的过他，灰溜溜地跟着他去了宾馆。

王源在大堂玩手机，等着王俊凯去开房间，等了好一会还是没等到人，抬头就看见他正在跟前台交涉着什么。

“怎么了？”王源走过去，站在王俊凯身旁问。旁边的人有些苦恼，“我订的标间被临时换了，现在只剩大床房和总统套房了。”

王源回着孙逸的消息，交代今晚不回宿舍的理由，然后漫不经心地回答，“那就大床房呗。”

前台小姐一看另一个人答应的这么爽快，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眼跟他争执了很久的王俊凯。傻子王俊凯没说话，拿出卡刷了一晚的大床房。

走到房间门口的王源才猛然想起来，大床房就是代表只有一张床啊？！他是不介意，但不知道王俊凯介不介意了，也不清楚他是不是怕让自己尴尬才没有拒绝开大床房，毕竟之前他跟前台交流了很久。

其实意思就是不想跟他睡一张床吧。

他进了房间后坐在床上有些拘谨地问，“你是不是有点介意跟我睡一张床啊，要不我回学校吧？”

王俊凯脱了外套，拿了套柜子里的睡衣，走向浴室之前揉了下王源的头，“瞎想什么。”然后在心里默默吐槽，我是怕自己睡觉不规矩啊。

在王俊凯洗澡的时候，王源还是第一次离的这么近，浴室的玻璃是磨砂的，大致轮廓都看得见，想起自己一会也要洗澡心里突然就烧了起来。

自己一个人捂着脸不知道瞎想了什么，然后就被王俊凯敲了下脑袋。

 

在浴室里冲澡的时候，他放在外面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一条预警——夜间雷阵雨。

 

两个人躺在床上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即便盖着分别两条被子，对方一有什么动静也是能知晓的。

明明已经是深秋了，王源却觉得今天的天气没由来的燥热，热得他呼吸都有点困难，更别提睡觉了。

在他一分钟之内第三次转身的时候，睡在旁边的王俊凯终于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臂，并且没有松开，“快睡觉，别闹腾了。”周围的热度仿佛一下子全聚集到了那条手臂上，莫名地轻松了许多。他挣了挣手臂，找了个更轻松的姿势才终于睡着了。

 

夜里面的雷声来得突然，轰得一声仿佛把天空都要闪白。本就对这个敏感的王源一下子就醒了，紧接着就打了第二声雷。王源紧闭着眼睛，脑海里那些不太愉快的经历此刻又再他的脑海里回放，他的身体隐约发抖，牙关紧咬着强迫自己压住恐惧。

他以为王俊凯一定是睡着了，因为这人的睡眠本就不浅，有时自己去叫他还要磨蹭很久才会醒。王源不想把身边的人扰醒，手拄在床上缓缓向后移了几分。可今晚不知是怎么回事，王俊凯竟然就这么醒了过来，在一瞬间通亮的闪电中，王源看见对面的人挣扎似的张开眼帘。已是深夜，外面的雷声又轰隆一声打了下来，王源随着这雷声猛地一颤。

王俊凯拉开两人的被子，把牙齿也在颤抖的王源揽进了自己的被窝，轻轻地抱住了他。

“睡吧。”王俊凯的声音迷糊，但显然已经清醒了，“今天又不是你一个人。别怕。”

已经习惯独自捱过雷雨夜的王源，突然感受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恍惚间听见抱着他的人吐字清晰地和他说，“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放你回去了？”

 

可真够耍帅的。王源伸长外侧的胳膊反搂住王俊凯的腰，整张脸都埋进他的怀抱里，绷紧的神经渐渐放松开。

那之后有没有再打雷，王源都不记得了。

15.

十一的这几天假少得可怜，根本不够用，一晃就这么过去了。

王源躺在寝室的床上，闭着眼睛无法安眠，总觉得和王俊凯在一起的时间怎么都那么快就过完了，而在学校却是那样漫长。他和王俊凯现在，还只是稍微有些暧昧的朋友关系，只要不去父母那里，基本没有小说里描写的什么婚后火花四溅的迹象。毕竟是假的嘛，可又总觉得像是真的。

他们日渐熟悉，又顶着合法夫夫的事实，其实是经常说着说着话就偏离正轨。

比如假期的一天，王源觉得两人完全错开的生物钟对王俊凯的身心健康而言不是什么好事，便在夜里十二点敲开了他书房的门。

“我们来谈谈，王俊凯，我觉得你应该把生物钟调到北京时间。”王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拖着了一把椅子坐在王俊凯身边，“你现在过的是哪个外国时间？”

他们相处的时候，气氛越来越轻松，他也越来越随便。王源很喜欢自己这样的变化。

王俊凯正是思如泉涌的时候，手上噼里啪啦地打着字，目不斜视地盯着屏幕，敷衍道：“好好，明天就改。”

“不要，今天，现在，马上就改。”王源一巴掌糊在他的电脑屏幕上，态度坚决得王俊凯都愣了一下。

这才注意到王源穿着松垮的睡衣一脸不满地探着身子。王俊凯的目光故意停在他的领口，再向上暗示地看他的眼睛：“你是在抱怨我不陪你一起睡？宝、宝。”王俊凯故意说着在外人面前掩饰的亲昵称呼，王源也当然意识到他调笑的语气意在拿现在他们俩的关系开玩笑。

在半秒的怔愣过后，王源顺势接下了这个梗，身体一转将原本放在他屏幕上的手搭在他后颈处，像个情侣之间亲密的姿势，仿佛下一秒就要凑过来亲他似的。

这倒是王源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接下他的调戏，王俊凯倍感意外，眼神中有些不自知的惊喜成分，大方地搂住了王源前倾的腰。甚至在他的腰侧揩油似的摸了两下：“美人计？”

再往下，王源口干舌燥，被作祟的手掌摸得打了个激灵，直起身来，使劲推了他一下，什么也没说。拒绝意味明显地草草地结束了一段对于两人来说都有些危险的对话。

当然，那天之后，王俊凯的生物钟一点点变回了和他同步的正常状态，大概是因为他的劝说吧？

 

再比如……

太多太多了。

 

王源渐渐地有些搞不懂王俊凯对自己到底是出于亲人的关爱，还是偏向恋人的体贴。其实这两者之间最大的差距无外乎是恋人可以做更加亲密的举动——可他们两个最多就是睡在一张床上因为打雷而抱在一起，如此而已。细细一想，王俊凯如果只是拿他当弟弟，也是说得通的。

刚认识的时候王俊凯玩笑似的叫他小朋友，王源还挺开心，觉得这称呼可爱。可越接触越喜欢王俊凯，这个称呼就在王源心中慢慢变了味道。

就好像年龄使王俊凯从未将他放在同辈人的位置上，他在王俊凯心中只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甚至忽略了他是一个已经自立的成年人。

王源开始患得患失，经常在寝室发呆，有时候早上一节课下午一节课，中间那几个小时的空隙他都疯狂地想回家。他已经自然而然觉得那是他的家了。

走读申请了两次，第一次被当面拒绝了，第二次是前天，他递交了书面的申请，还没有收到答复。

“哎？”门边传来一声惊呼，“我吃个夜宵的工夫你就回来了？那俩呢，你见到没有？”

王源心里想着那些有的没的，没心情和他聊天，嘴巴捂在被子里闷闷地回答了俩字：“没有。”

 

十一假期总共也没几天，C大还人性化地给学生们加个周六周日的双休，在重庆众所高校之中算是不错的。即便是这样孙逸也还是回不了家，寝室只剩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难过得不行，隔三差五就给王源发消息聊天，单位不是天，是小时。王源好久才顾得上看一次手机，当然回得又慢又敷衍，他就不开心了，说了几句抱怨的话王源也没什么表示。这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是踩着查寝的时间回来的，直接上床挺尸不爱搭理人，孙逸不爽，凑到他床边去怼他被子。

王源背对着他皱了皱眉：“你别闹了。”孙逸吧啦吧啦说了一堆，王源都没太听进去，回答得也不积极，孙逸最后真的受挫生气了，扬言要和王源绝交。

 

这一两个月的相处下来，王源知道他有些小孩脾气，就没当回事，正有些困意，含糊地说了最后一句：“睡觉吧我可困了……”

哪曾想这一晚以后孙逸竟然真的不理他了。王源找过人两次，见他不理，就也不找了，实在分不开心去哄个交情没那么深的朋友。

孙逸和他冷战了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不知怎么，第二天下午自行痊愈了似的又凑了过来：“王源啊……你十一都干什么去了，也不理我。”

他说着，就把脑袋靠在王源弯着的背上。王源怔了一瞬，默默移开了：“就在家呗，打游戏，看电影。”

“那有什么好玩的。”孙逸似乎更生气了，是觉得王源这么无聊都不陪自己在学校住。

王源这回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孙逸这撒娇的语气对着他实在不像同一个普通朋友说话。

于是他装作随意地顺口答道：“和我对象在家里，当然比在学校好玩多了。”

孙逸如遭雷劈，差点没跳起来，脊背一下子挺得老直：“你……你对象？！”

“是啊，没和你说过？”

对面的人一下子垂头丧气起来，郁闷地摇着脑袋：“可你也不像是有对象的样子啊……”

也许是王源最近对于感情方面过于敏感，孙逸的最后一句话令他皱了皱眉，却也无法反驳，糊弄几句就说乏了要上床补个午觉。

 

王俊凯再一次成为他烂桃花的挡箭牌，不过王源没有和孙逸说自己已经结婚了。虽然是合法，但毕竟他这算很早的了，估计整个一年级也没几个，还是和同性，他可不想日后被传出去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闲话焦点。

尴尬的气氛弥漫在寝室里，没过几分钟另两位室友回来了，才总算是好了些。

 

 

 

接到王俊凯电话的时候王源看着来电提醒愣了一会，他一觉睡到晚上还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这会王俊凯突然来电话他总有种在梦里的感觉。

估计是假期里大家都玩的太累，寝室里其他几个人这会还在挺尸，只有孙逸坐在床上玩着电脑。听到他手机响只抬眼看了下，什么都没说。

王源穿好鞋子，捂着电话轻轻走了出去。他前脚刚出门，孙逸后脚就悄悄溜到了门边偷听门外的人到底说了什么。

依稀有那么几句“是不是想我了，这才什么时候”，还伴着几声轻笑。王源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但此时的宿舍楼格外空旷，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就明显清楚了点。

孙逸撇了撇嘴，他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肯定就是王源对象了。

 

还没再来得及吐槽，王源就“砰”一下推开了寝室的门，孙逸因为惯性被冲得往后退了几步， 他刚想张口抱怨就瞧见王源看他的眼神，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偷听别人他自知理亏。

不过王源也没什么功夫追究他被偷听这件事，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王俊凯刚刚在电话里声音低低地向他说:“王源儿，我爸妈吵架了，咱们不是说好一人抱一个吗？”

王源一身气血上涌，到达胸口又尽数褪去。想见王俊凯，想见得不得了。他匆匆忙忙挂了电话，这回也不麻烦孙逸了，自己打了个电话向辅导员请了假。

 

他跑到校门口拦车子，又正逢晚班高峰期堵在半路，想到王俊凯一个人落寞地在家，心就火急火燎得坐不住。最后离了几百米他付了钱下车，一路快跑到了家。

王源站在家门口平复了好一会呼吸才伸手敲了敲门，他走得急钥匙也忘了拿，只好等着王俊凯给他开门。

门很快被开启。

王源在喘息间扯起嘴角，想朝门里背着光线的人露个笑脸，在余光触及他身后的景象时，王源的表情几乎没有过渡般变得非常难以置信。他不相信眼前已经乱成一团、什么东西都被随意地扔在了客厅里的各个角落的地方是他印象中的家。

上个星期才买的扫地机器人被砸成了两半，阳台的门大敞着，旧报纸杂志散落一地，仿佛铺成一条直到大门的小路。王源迟疑着进了客厅，再往内走两步，厨房里也是一片狼藉，碗盘碎了一地。

他猛地回头，看见王俊凯唇边扬着一丝僵硬的苦笑，以往明亮的双眸泛着水光，眼尾残留几分不易察觉的红。

“先是我爸来这里说要避难，后来我妈就杀过来了……”王俊凯四下环顾，眉心浅浅地皱着，“就变成这样了。可真是……不用花他们的钱啊。”

 

王源突然有些明白了他这些年的感受。

看着两个你最亲最爱的人一点一点把你曾经生活过充满温暖的地方砸的粉碎，明明这里该是王俊凯最后的避难所，却还是不能幸免。

王俊凯站在门口伸出手，就连抬手的动作都像没有力气似的：“他们走了，你抱抱我吧。”

王源一点也没犹豫走两步上前抱住了他，任凭此刻窝在他颈窝的人流露出不易有的脆弱。

他们静静地站了一会，王源小声安慰他，其实自己也屡不清思路，话过嘴不过脑，最后还说起了超市打折，正好这些都重买，那个机器人太绊脚了反正我也不喜欢……

王俊凯发出一声气音，被他这些胡乱的安慰治愈了不少，便得寸进尺，双手渐渐往上搂住了王源的腰，抱着他的人身体一僵，也没挣扎。两个人都心安理得地吃着对方的豆腐，各自在大劫过后的客厅里窃喜而不知。

 

 

“你负责客厅我负责厨房，行吗？”王源边说边用散落在地上的几张报纸叠了两个纸帽子扣在了他和王俊凯的头上。王俊凯看着他喋喋不休的样子心情大好，但是又很快否认了这个提议，摇了摇头。

王源的自己的帽子戴歪了，还一本正经地瞪大眼睛准备开口问为什么，样子滑稽得不得了。王俊凯一下子笑了出来，然后顺手帮他把帽子整理了一下。做的人没意识到，但他却无比清楚这是一个多亲密的动作，他立刻说不出话来了。

“厨房都是碎渣，还是我去弄吧。”听到这话王源又下意识地看了眼厨房，果然，所有的能割伤手的东西全在厨房了。

王源这点不想听他的，“不行，今天特殊情况，还是我来。”王俊凯叫拗不过他，索性也不劝了，径直往厨房走，“可别了吧，万一你再碰着哪......”心疼的可又是我。他说到一半，意识到了这句话的直白，忽然刹车。王源在他身后遗憾地叹了口气，也没再跟他争。

 

等到两个人把家里收拾好了之后已经到夜里了，恢复原样是不太可能，但至少——王源看着重新整洁起来的家，抑郁了很久的心情终于又好了起来。

他翻了翻冰箱，发现里面实在没剩几样，就大声对着正在客厅整理垃圾的王俊凯说:“吃不吃菠菜鸡蛋面？”

“不要菠菜！要西红柿！”

“好好好。那就西红柿。”王源边笑他，边从冰箱里取出了最大的一颗番茄，再看看上层被冷落的一小捆看起来已经蔫吧了的菠菜，心头忽然闪过一丝怪异感觉，又找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只好暂时压下了这种感觉老老实实煮面去了。

等到坐在他对面的王俊凯正狼吞虎咽吃着西红柿鸡蛋面的时候，他才终于想起来从刚刚就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怪异的感觉到底来自于哪里。

 

他记得《南舟》里，项南不是很喜欢吃菠菜吗。

但王俊凯却不吃菠菜，就连冰箱里那眼看着就要烂掉的一小捆都是很久之前自己买回来的，这么久了王俊凯都没碰。

他突然看到了王俊凯刚收拾厨房时不小心被划到的小伤口，又想通了一个问题，《南舟》里的项南家庭和睦，父母恩爱从不曾闹出过这么大的风浪。

而王俊凯的父母却经常吵架，把家里闹得不可开交。

 

他吃面的动作停了下来，出神地望着对面的人。

这到底是王俊凯为了弥补自己在现实中的遗憾故意为之，让自己变得喜欢吃菠菜、让父母变得恩爱、家庭变得和睦……

还是，项南根本就不是王俊凯呢。

 

正在吃面的王俊凯发觉对面的动静没了，于是抬头看了看，正好捕捉到一只正在走神的小兔子。王源还维持着将面送进嘴里的样子，如时间定格了一般，看起来极为可爱。他伸手揉了把王源的头催促道，“想什么呢，赶紧吃，这都几点了。”

王源愣愣地“哦”了一声，不再细想。

 

-TBC

昨晚睡着了。

存稿不够下一次更新的，至于能不能按时……就看她努不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