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夜

亲密无间（十三）

（十三）

 

晚上追过两集电视剧，凯妈趿着拖鞋准备起夜去厕所。今天昼夜温差极大，刚离开温暖被窝的她顿时被冷空气拂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便随手披上一条薄毯，挡住里面的短袖T恤。

用家里人经常说的那句话来评价C市的冬天，那可以说就跟闹着玩儿似的，不知怎么今晚冷成这样，她火速小跑钻进浴室——

吓得差点没把毯子甩出去。

“儿子你在干嘛？！”她眯着眼睛，脖子微微向前探，实在没看出来对着她的化妆镜鼓捣鼓捣的人影儿到底在做什么。

王俊凯直起了弯着好久的腰，求助道：“妈……你有没有那个什么……就是能除疤的那种东西？”

“什么除疤？”

“呃……遮疤？遮瑕？哦对！遮瑕！”王俊凯两手一拍，终于找到了准确的形容词。

他妈妈狐疑地将他上下扫视几眼：“你要遮瑕做什么？”

“我朋友找我有点事儿，我得出去一趟……”王俊凯低头搓着手，又抬起脑袋指了指自己脸上那块儿淤血，“我这个……这个……”

他妈妈显然把重点放在了第一句：“你要出去？！这大晚上的，外面冷死了！你这出去还不冻感冒了？！”

“可我挺急……哎！”王俊凯话都没说完，就被老妈拽着胳膊拽出浴室，几步就扔回房间里。

“少折腾，有什么事明天再去也不迟。”

王俊凯本来还想再挣扎几句，一看见她脸上憔悴的神色不由得停住了，他最近已经很‘不听话’了，想来想去，还是别惹她不开心了。

“那好吧……你早点睡吧妈。”说完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配着眉上那处淤血倒有些乖巧的傻气，凯妈微笑了一瞬，点点头。

“遮瑕在从下往上数第二层，黑色的圆的小盒，能记住么。”

王俊凯愣了一下，赶紧点头：“记住了！”

她抬脚想走，还没走半步，又看了他一眼：“……还疼么？”

“不疼~”

 

01.

 

关上房门，王俊凯长舒了一口气，轻松之后又有些惋惜，他想见王源怎么也这么曲折呢。外面的天色已深，看样子怎么着也得明早起来才能出门了。

王源说想他了，还是在朋友圈里说的。甭说朋友圈了，就连私聊里也没说过这种话呀。这回真不是他自恋，他们俩的共同好友其实挺多的，以前一个学校一个社团的数都数不过来，王源那条文字下面就有三四个人的回复他能看见。有个人问王源‘说对象呢？’

王源回的，是。

王俊凯盯着盯着都快不认识这个字了，当即决定走走走现在就去找他！

最后当然是没有成功，现在只能抱着手机相册睹照片思人了。

 

如果说王源这一句我好想你是他意料之外的告白，那第二天早上王源突然出现在家里的画面可就是意外中的意外了。

王俊凯一觉睡到自然醒，迷迷糊糊走出房间，正好看见王源从厨房的水果盆里挑出一颗圣女果扔进嘴里，他恍惚间以为他们还在A市，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起得居然比我早啊你……”

王源咀嚼的腮部停了一瞬，回神便像没看见他似的转身进了浴室。

浴室里传来洗衣机甩干的嗡嗡声，王俊凯傻了一会儿终于清醒了——这是在他家，他们昨天刚从A市回来了……王源来找他了！

此时家里只有他们俩在，父母都出去上班了，王源来的时候是半小时以前，凯妈帮开的门，王源说来取衣服。妈妈一看，正好，他刚把儿子行李箱中带回来的衣服扔洗衣机里，这下纸条都不用给王俊凯留了，便让王源多待一会，自己洗洗水果啥的吃。

王源这忙一会儿那又忙一会儿，半个小时之后终于把王俊凯给盼起来了。

他一眼就注意到王俊凯脸上挂着彩，本来马上要转身的动作都停顿了一刻，强忍着没问王俊凯怎么了，脸上有十二分的冷漠，一心盯着那台摇摆的洗衣机。

 

王俊凯一边洗漱一边朝旁边看，有点迷糊了——昨儿王源不是在朋友圈说想他了吗，今天又起大早来的他家，所做显然是不生他的气了，可怎么就是不理人呢。他擦完脸上的水，疑惑地凑到了王源身后，伸出一只手从腰后抚摸到肚子，虽然隔着一层卫衣，王源还是抖了一下，抓住他的手要他松开。

“还生气么？”王俊凯用力箍着他，怎么甩也甩不走。

啊其实王源也没太用力，王俊凯也能感觉到，身前人就跟玩儿似的象征性扳了几下，扳不动就停了，等他另一只手也拥到身前，王源几乎算是默认般被他圈在了怀里。

“你松开。我要洗衣服。”声音倒是没什么波动。

王俊凯好笑地瞥了一眼自家兢兢业业的洗衣机：“它这不是帮你洗着呢么。”

“我要接着水，不然地上就湿了。”

王俊凯还在想什么水，低头就看见地上三四个盆跟开会似的摆在那儿，他一愣。

王源不明所以地听见身后的人轻笑了一声，然后自己果然被松开了，一回头，就看见王俊凯伸长胳膊从旁边衣杆上面拽下一根衔接地漏的排水管。

过程不过几秒钟就解决了，王俊凯这回更紧地抱了上来，还把脸埋在他脖颈里笑：“你怎么这么可爱。”

“……你烦不烦。”王源感觉痒，缩着肩膀数落他，“明明是你要吵架，现在这又是在做什么？”

“是我要吵的吗？你记错了吧。”

王源瞪着他，还真就仔细回想了一下前天晚上他们俩到底是怎么吵起来的，想来想去没找到一句导火索。可能是王俊凯说的条件，也可能是他说的‘没意思’，反正原因不重要，他们现在就是在吵架才是最重要的。

“你在机场一个人走了，我让你跟我上车你也不来……”

“你那语气哪像是让我跟过去的？”

“我什么语气？！”

“……就现在这样。”王俊凯瞄了他一眼，“还一个上午不理我。”

“那我在飞机上不是……”王源说一半急刹车，王俊凯很快联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

“你是装睡啊？”

“……”

王俊凯笑嘻嘻地抱着他晃了几下。王源没答，不满道：“反正你起开。不乐意看见你。”

说完这句话，王源还真就从他的控制中把自己解救出来了，临出浴室门之前一些细微的小动作都完整地被王俊凯捕捉到了，包括现在有些微红的耳廓。

王俊凯被萌得不行，本来也不想和他的源儿吵架，这回干脆王源去哪他就跟到哪儿，一边走一边叨叨叨：

我知道你是不好意思啦源源

你这样很像欲擒故纵哎我还挺喜欢的

你要去哪儿你要去我房间吗

我爸妈房间没啥好看的还是去我房间吧

你知不知道你脖子都红了啊

源源你昨天的朋友圈不还说想我呢吗

……

王源绕来绕去又绕回了厨房，抓起餐盘里的一颗已经剥好的煮鸡蛋直接整个塞进了身后碎碎念的人嘴里。王俊凯被塞住嘴，指着旁边的早点：“……唔唔唔唔唔？”

王源白了他一眼，见他三两口把煮鸡蛋解决了，还指着餐盘：“这是你做的？”

王源幽幽地看着他，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那就是了。王俊凯可太了解自家母上了，这要是她做的肯定不给剥鸡蛋壳，面包片也绝不会切两小份。

王俊凯想笑，兴奋地深吸了一口气，说：“嗝……”

“……”

 

02.

 

“我在家打嗝只要喝水马上就不打了。”王源看着手里的水壶，分外疑惑，“为什么这招你用就不管用了呢。”

“……可能我比较不常吃噎到……嗝……”

“这可怎么办，谁让你吃那么急的。”

“？！……嗝……明明是你给我吃的！”王俊凯一边打嗝一边怨怨地看着他，那表情真是委屈极了，王源不禁噗嗤笑了出来。

“哈哈哈！你太逗了。我听说惊吓也能治打嗝，要不我吓唬你一下试试？”王源跃跃欲试。

王俊凯也没有别的办法，点了点头。

为了在不设防的情况下成功吓退打嗝，王俊凯把早餐端到茶几上开始吃，王源坐在他旁边，静静地看着他吃。

不设防什么的……根本不太可能，王俊凯总是会往旁边瞥他，总觉得下一秒王源就要来吓他了似的，王源无语，觉得这样完成不了惊吓任务，便一直没有行动。

在打嗝中吃完第一个面包，王源伸手就在他肩膀上使劲拍了一下，王俊凯一抖。

王源期待地看着他：“吓到了吗？”

“……没有。嗝……但是挺疼是真的。”

王源只好自己打完又负责顺毛，在王俊凯肩膀上揉了几下。

开始下一轮的惊吓：

“我过年不在家，你见不到我了。”

“我爸妈给我介绍了一个美女。”

“美女比你还好看。”

“……为什么我吓不到你呢。”

几番下来，王俊凯没被他吓一跳，倒是气了个好歹，打嗝打得更频繁了。雪上加霜，王源都不好意思再进行下去了。

 

王俊凯一副胸口泛堵的表情，忽见王源握起他的双手，拉进怀里，定定地同他对视：“其实昨天晚上，我一直在等你的微信。”

“……”王俊凯吓傻了。

“我等了你好久，你都点赞了我发的话，还不来找我。为什么？”王源皱了皱眉，“我都想今天过来再和你吵一架，或者可以说昨天我发的那个想的不是你，这些我都打定主意了，可是一看到你，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刚刚说了一连串假话，王俊凯都有些不敢确定了，迟疑着问他是真是假，王源刚刚还挺认真的表情顿时垮掉了，把他手往外一推，站起来就要走。王俊凯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打嗝了，冲上去把他拽了回来：

“肯定是真的！我一听就是真的！”

王源被他抱了一会才发现：“你不打嗝了？”

王俊凯愣了一下：“哎，还真是。”

两人总算都安心了，经过这么一折腾好像也没什么可吵的了，跟中场休息似的，王源躺在沙发上枕着王俊凯的大腿，伸长胳膊碰了碰他的眉毛：“你这怎么弄的？”

王俊凯瞬间想起自己脸上还有这么个东西影响形象，赶紧用手捂住了，还撒了个谎说：“撞的呗。”

“那你捂什么呀？”

“不好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王俊凯极其郁闷，“我本来都和我妈问好了，打算往那儿涂一层遮瑕再去你家找你……”

他不说还好，说完王源整个人都笑得缩起身子，捂着肚子眼看要笑岔气了：“我的天……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想要化妆……哈哈哈哈哈哈哈！！”

“……”

王源笑得都没什么力气了，开始揶揄他：“我记得你以前不是特别讨厌化妆吗，初中合唱队表演你还记得吗，人家老师给你化妆，你脸黑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咋了，长大了还知道臭美了？”

王俊凯耷拉着眼皮扫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王源躺在他腿上自己合计来合计去，懂了。男朋友这是怕他嫌弃呢？哎呦……

“你484洒？”王源很是心动，撑着沙发坐起来，捧着他的脸亲了又亲，一股好闻的香皂味儿扑面而来。

 

见王源的动作如此轻柔，王俊凯内心里的某一根弦忽然就被轻轻拨动了，它发出悠扬的调子，随着扑通扑通的心跳演奏个不停。

王俊凯将王源推到沙发靠背上接吻，就像争吵之前的每一次那样，却也有所不同。他不知道这种情绪可以称之为什么，就是在刚刚的一瞬间他想到，如果自己没有撒谎，王源知道了他挂彩是因为和母亲坦白了性取向，那王源又会作何反应？

他有点不敢想象，强迫自己不去考虑这些乱糟糟的念头。

 

-TBC

 

一个彩蛋：

 

Roy- 他昨天晚上并没有给我发消息 /委屈.

Gx.- 啊？不应该啊！

Roy- 他都给我点赞了还不搭理我

Gx.- ……

       你的男朋友不想和你说话并给你点了个赞？

Roy- 所以怎么办，我一会到了他家还要不要照你说的告白啊？

Gx.- 他别是吵吵架真生气了吧……？

Roy- 你别吓我

Gx.- 那你就把自己搞得惨一点呗，比如……你会修水管吗？

Roy- 我可以试试。他家水管坏了？

Gx.- 大哥我是让你把步骤反过来

       湿身play棒棒哒

       ？？？人呢？？？

Roy- 我到他家了，他妈妈刚去上班

        我还买了东西准备给他做早餐

        哇，他睡姿好差居然还蒙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看还是别捣鼓水管了，他家这地毯新买的

        不和你说了我去洗衣服

Gx.- ……

       你可以了弟弟

       你的爱意他感没感受到我不知道反正我感受到了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