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夜

亲密无间（三）

（三）

 

也许是二姑父的五粮液效果太明显，王源还未下桌时就觉得脸上烫热无比，烧得耳根都难受起来。

天色渐暗，又到了一年两度的搓麻将时间。王源在满客厅的烟雾里使劲眨了眨眼，依稀见到牌桌前的身影侧了头轻咳一声，料是桌上唯一不抽烟的人终于有些受不住了。厕所的玻璃拉门发出唰的一声，他小婶一脸急不可耐地跑了出来：“儿子你没给妈扔错牌吧？！我看看我看看！”

王俊凯立马站起身，待老妈跑到桌前时用指尖分别敲了两个胡牌的位置，他妈哎呦一声，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王俊凯露出无奈又好笑的表情，视线在转身的瞬间和不远处的王源交汇，不着痕迹地错开了，从冰箱里拿了一颗苹果，转眼就不知道拐进哪个屋里去了。

王源讪讪地耸了耸肩膀，夹起最后一块拔丝苹果放进嘴里，已经凝固的糖渣子经过咀嚼粘黏在后槽牙上。他又觉得晕了，脑袋是沉的，吸入的二手烟呛得鼻子几乎失去了嗅觉。主卧有几人在进行年末总结兼八卦大会，书房里俩外甥在拆王俊凯小时候的玩具，而王俊凯估计是回自己房间去了吧。王源一个人在厨房里，一口一口往嘴里送已经凉了的菜肴，真是……

孤单得可以。

 

往年时候，他定是和王俊凯回房间里打打游戏看看比赛视频的，而现在他哪里有勇气迈进那个房间里一步呢。

王源莫名地抽搭了一下鼻子，零星那一点酸意也被他驱散了，机械的咀嚼似是在掩饰与这空间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的尴尬。忽然间，王源出现了幻觉，他听见王俊凯喊了他的名字。

不是吧……

王源静止了几秒，果然没再听见卧室传来什么声音，只有麻将牌磕在铺了棉布的桌面上发出的钝响，以及小婶终于忍无可忍勒令他们少抽一点的抱怨声。

不多时，王俊凯端着一个透明玻璃的水果盆走进了厨房，果盆里大概是他刚切好的苹果，削过皮，满是淡黄的果肉颜色。王源一时间没缓过神，竟就呆愣的样子纵容目光追随着王俊凯移动的身影一直朝里，经过了餐桌，拐进了最里面厨台的方向。直到王俊凯向他看过来，他才如梦初醒般将视线重新埋进碗筷间。

王源心不在焉地抉择着是要夹一口黄瓜凉菜还是旁边盘子里最后那块卤肉，还没有出结果，王俊凯已经坐到了他的对面。

 

“没吃饱？”王俊凯问他。

王源敷衍地点了点头，把卤肉塞进嘴里。只见王俊凯也拿起了筷子，为保证不尴尬，王源也问：“你也没吃饱？”

“啊。”

可显然这样无疑只是徒增尴尬罢了。

王俊凯用勺子将剩了一半的丸子汤往碗里舀，王源本来没看他动作，而这一次是他真切地听见了王俊凯说：“我刚刚叫你……你听到了吗？”

原来不是幻觉啊，王源想着，就点了点头：“听到了。”

答完之后才觉得不对劲，他这样说王俊凯岂不是会误会他明明听见了还故意不理人吗，果然，王俊凯在苦笑之后放下了汤匙，语速缓慢却咬字清晰地对他说：

“你不用这样，源源。”

以前想唤却不敢开口的称呼，王俊凯现在已经可以自然地如兄长般对他讲了，王源深吸了一口气，未至顶点，接着听到了下一句：

“以前的事……你就当我没说过……就忘了吧……”

 

那天的后来，王源喝下了王俊凯现榨的苹果汁。

连苹果汁都是没有味道的。

 

 

01.

 

正在朋友家讲述几天前遭遇的王俊凯说完了最后一个字，用余光瞥了一眼仍处于怔愣状态的好友。

顾翔的父母都出去串门了，此时偌大的房子里只剩这两个在茶几前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聊天的人。顾翔还拿出了一瓶洋酒，显摆似的说这瓶龙舌兰是昨天才刚空运到的，让他尝尝，王俊凯说算了我多喝一点就容易醉，顾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颇为赞同地点点头，便自娱自乐地给自己倒上了一小杯。

“所以说……”顾翔用他那杯倒了四分之三的冰镇龙舌兰纯饮使劲敲在了桌面上，因为摇晃而溢出的液体溅在虎口，他抓紧时间唆了一口，一系列动作都令旁边的人嫌弃不已。“所以说你这算不算又一次失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到底谈没谈对象啊？”

“滚。”王俊凯给他一个字让他自己体会。又还是不爽，补加一句，“我怎么知道。”

“讲真啊哥们儿，我觉得他不去你房间不见得是因为想到了以前的事。”顾翔一脸我就是你人生导师的表情，想要把他嗦过的那只手搭上他哥们儿的肩膀，结果自然是瞬间被躲开了。顾翔不乐意了，话锋一转，有意刺激他：“更有可能是他打从心底不想看见你这个人。”

“……”

无视他铁青的脸，顾翔继续加把火：“你说你这个人是不是也挺二百五的，都这样了你还带他去A市旅什么游啊，我跟你讲，这个寒假肖齐肯定不回家，公寓里压根没有空房间。到时候你和他再睡一张床……”顾翔说到这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愣了一下，“我靠，你该不会就是想趁睡觉占人便宜吧？！”

王俊凯很想骂他，真的是用尽了十二分的自制力才话到嘴边硬噎了回去：“你以为谁都是你吗。我在客厅打地铺。”

“说真的啊，我以前觉得我俩都挺惨的，现在我觉得你更惨，至少我早就已经放下了，而你，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为什么还这么死心眼呢。”

王俊凯今天格外的惜字如金，就连刚刚拜托他和自己分开回A市的时候都有些寡言的样子，可见心情是真不怎么好。顾翔便不难为他了，这就拿起了手机：“行吧，我好人做到底咯，你和你弟几号走？我提前一天回去，顺便帮你搞个折叠床……放你屋还是放我那？”

王俊凯终于恢复了一些精神，握着拳头怼了一下他的肩膀：“够意思，回去送你双增高鞋。”当然最后一句就是纯属揶揄了，顾翔没好气地骂他：“滚蛋！”

 

 

与此同时，王源正在寝室里和他的室友们撸串。

 

C大离王源家不算太远，如果坐公交要一个多小时，如果选择地铁就先走二十分钟，回家时间能缩短一半。大一时候的期末考试王源都选择通勤，三天一科考试，回家把房门一关认真复习，有时候饭也记不得吃。考试之前一回寝室，属于自己的那张床位满满都是室友扔过来的衣服杂物，另七位哥们儿随性得很，他也不大在意。

这回期末考试结束前的那一天，室长说要买点烧烤回宿舍大家聚一下，王源就领会其含义特地回来了。每人齐了一点钱，摆上满满两桌子吃食。寝室一共八人，只有王源一个是本地的，每次聊天都能聊出各种各样的东南西北各地差异来。

第二天还有最后一科考试，遗憾不能出去找网吧开黑，几个大男生无聊起来想尽了办法消遣。拿着两副扑克坐在地上抽鬼牌，平均一局只需要几分钟，然后惩罚环节能闹上半天。王源酒量算一般，喝得多了容易脸红犯困，但至少目前为止还没醉过。此时被灌下几罐啤酒之后脸上发烫，靠着硬邦邦的床腿很是懒散的样子。

王源玩抽鬼牌一向很有自信，每每都是出一些损主意整别人，这几个兄弟都愤愤地等着看他失手一次。本来都快玩到熄灯了，再玩一两局就差不多要散了，王源有些倦意，一不小心，留了最后一张鬼牌在手里。在满屋子的狂笑声中，王源盯着这张牌上快要重影的小丑图案悔不当初，窝在角落里挺尸。

室友们不嫌事儿大，纷纷喊他别怂。有说让他开窗户朝对面女寝喊话的，还有说让他去隔壁寝室借不可描述的东西，总之比王源之前说的那些有过之而无不及。王源彻底怕了他们了，连声叫他们耿直一点。

 

刚刚还有人在饭桌上总结——这寝室里六个性向正常，一个男女同吃，还剩一个神秘兮兮的可能只看得上自己吧。王源就很荣幸成为了他描述中最像神经病的那一个，而且，只有他一人是单身，仿佛珍稀物种一般饱受研究调侃。

“哎。难得一次机会，不如让王源和那谁亲一个？”明明只用了含糊的指代，‘那谁’却马上秒懂并且瞬间嗨了起来。

王源差点没吓得栽在地上，一巴掌推在他酒气熏天的身上：“滚滚滚！恶心不恶心！”

由此第N套方案也宣布不可行，热闹后的余温渐渐散了，寝室里出现片刻尴尬的寂静。王源睁开一只眼睛，企图蒙混过去：“没主意了？没主意可就算了啊。”

“不行不行。”室友开口道，“哪能就算了。好歹抖出点秘密来让我们听听啊。”

“好啊，你们想听哪方面的？”王源稍稍坐直，有些好奇他们能问出什么问题来。

“哎，对了，之前跟我要你微信后来加你那个女的，你还记得不？”

“嗯？”王源仰头想了一会，“哪个啊？”

“就咱班文委啊，说要和你约的，最后咋样？约是没约？”

王源都不用说，跟他关系较好的一哥们就替他答了：“你说呢。这还用问吗！”

“可我觉得她挺好看的……”之后屋里又开始了关于女同学们长相的讨论。王源迷迷糊糊地斜靠在那，眼皮一刷都快要睡着了。跟做梦似的听见有人问他：

“你怎么像真无欲无求了呢，王源，你有喜欢的人吗？”

 

你有喜欢的人吗？

王源猛地睁大了眼睛，视线从左手边第一个摇晃虚浮的身影向右缓缓掠过，在众多好奇的目光中，他定了定神，脱口道：“没有。”

 

 

02.

 

赶上寒假和春运，别说高铁票了，飞机票也不好买，要么早被抢光了，要么是正价票贵得要死。王源抱着笔电和老妈并排坐在沙发上，一边翻着购票网站一边半真半假地嘟囔着：“不想去了不想去了，好贵啊好贵啊。”

“啧，那你到底去不去？”源妈很是嫌弃他这副样子，没好气地吐槽道，“平常没见你那么纠结呢，这回咋了，你是真不想旅游啊，还是象征性心疼一下你老妈的钱呐？”

王源哑巴了，闭上嘴，将鼠标滚轮滑得噔噔响。

 

他呀，想去，又不想去。

本来今年元旦时候他就没想到王俊凯会回来，就连见到人的心理准备都没有，更别提突然就要和王俊凯一起旅行游玩，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接下来几天的尴尬了。要是像前几天那样两人坐在沙发上一句话都不说，简直是一种煎熬。

王俊凯让他忘了以前的事，这话基本等于没说，他又不是不想忘，还不是因为忘不掉。王俊凯显然已经从上一段感情里抽身出来了，或许王源应该说句恭喜，但他发现自己并不开心。可对于时隔一年能够再次见到王俊凯——并即将进行几天的独处这件事，王源却说不出推辞的话。

这两种心理让王源最近几天都处于迷茫和混乱里，找不到一个折中点。

然而最重要的，也是王源最不愿承认的是——他不想见到王俊凯那个室友。

他的心情就如同现在指尖来回转动的滚轮，在两种极端情绪里转来转去。

 

还没等王源纠结够，母上的电话铃声就把剧情引向不用他选择的结果里。来电的是王俊凯的妈妈，说小凯刚刚买票帮源源也买完了，让源源收拾行李吧后天下午的机票。王源倒吸了一口凉气，鼠标小箭头正好戳在同一航班的价格表上：经济舱1888，括号不含机建燃油括号完毕。

他妈也正好看过来，哎呦一声，堆着笑客套了几句，王源觉得大腿都要被她那一下拍肿了。

“哎那个不用源源给小凯身份证号吗？……噢小凯记得呀，那好那好，我让源源这就收拾行李去哈。”

鼠标小箭头抖了一下，从经济舱后面浮夸的三个八滑到了旁边淡灰色的小字。如果不是它动了，王源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手抖。

王俊凯怎么记性这么好。王源半笑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那弧度才刚刚扬起，他已经听见电话里换了一个人的声音。

“伯母，A市今年的冬天比往年冷太多了，最好带一件羽绒服吧，或者厚实一点的棉服。”

“哎好嘞，我一会儿和源源说。”

“还有最好别穿布鞋去，指不定要下雪，天一冷就结冰，又不保暖还容易滑倒。”

“一定一定，小凯真细心~”

 

王源能清晰地听见王俊凯的声音在电话里，与他本人稍有细微差异的声音通过电流变得低沉而平缓。王源一动不动地僵坐在沙发上，后背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柔软的靠背，直起的腰身仿佛是为了竖起耳朵自然而然做出的举动。他盯着鞋架上那双聚餐时穿去的厚底布鞋，看得眼睛都有了酸意才舍得眨动一下。

母亲并未觉有异常，笑呵呵地对听筒里重要或不重要的注意事项接应着：“放心吧小凯，伯母肯定给你弟安排得妥妥的。”

“嗯~”那人的音调雀跃一瞬，又停顿了，轻声问，“他……考完试了吧？放假了吗？”

“放假了呀，你要和他讲电话吗？”

王源猛地转头看过去，在时间静止般的数秒间，听着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忐忑等待着电话那头的回答。

然而王俊凯却说：“不了，我也去收拾东西了。伯母再见~”

挂断电话，母上又在他大腿上拍了一下，王源赶紧稳住怀里的笔电。

“得了，我多给你拿点钱，去玩什么吃什么结账的时候机灵点，别让你哥花钱。”她见儿子像没听着似的还在愣神，啧了一声，“回话！”

王源赶紧抻直了脖子喊：“明白了！”又转头挤了个笑脸，“我都听见啦，绝对抢着付钱，这回你放心了吧？”

 

王俊凯怎么还是这样，唠唠叨叨的，婆婆妈妈的，罗里吧嗦的，跟谁家长似的……王源一口气在心里蹦出一长串不知能不能称之为成语的形容词来吐槽王俊凯多年未变的老毛病，然后呆呆地盘腿坐着，手里把玩着柔软的鼠标线，将之系了个很勉强的蝴蝶结。系完以后捻着蝴蝶的两个翅膀又重复动作，再一使劲束紧，这回可不是两只蝴蝶，而是纠结成一团解不开的乱线了。

他此刻的表情千变万化，在自我世界中旁若无人地思考着，殊不知这副样子在旁边人的眼里其实是有些神经质的。

“别玩了，赶紧来收拾行李。”

 

源妈不放心他一个人，老觉得他粗心大意总会忘点什么重要的东西。说是要他收拾行李，其实比他还积极。

王源高考毕业之后买的皮箱子现在正在寝室里孤零零地躺在冰凉瓷砖上——他压根没想过出远门，就嫌麻烦没带回来，这回倒好，没得用了。

“你说你，让你把行李箱带回来你嫌沉。这回咋办？你拎塑料袋去啊？！”

“……”

“我记得你以前有一个来着……哎！这儿呢！快来快来，这个还能用不？”

王源不太情愿地趿着拖鞋蹭进里屋，就看见他妈妈拎着一款已经过时许久的白色旅行箱，拿到他面前晃了晃。

肉眼可辨已不是崭新的白色外壳上面贴着幼稚的贴纸，那哆啦A梦的脸上因为年岁太长而泛着干涸的黄色，俨然变成了一只病怏怏的哆啦A梦。

 

 

03.

 

有什么声音在王源耳朵里响起，经年之后两道稚嫩的声线竟仍如此清晰。

——你都多大了！还贴纸！你怎么不贴你自己行李箱上呢？！

——我的也贴了呀。

——那凭啥你给我贴这么幼稚的，给自己贴路飞。

——哎？你喜欢路飞吗？……那我俩换？

——算了，都差不多，都挺傻。

 

王源走近了，指腹沿着泛黄边缘摸了一圈，沿着轮廓落在卡通人物不分五指的拳头上。他不知道自己是稍稍用了力，早就过期的不干胶变得凝固而干涩，只是那么一点力气而已，贴纸便被搓离开塑料质地的行李箱表面，如同凋零的枯叶一般飘在了地上。

哆啦A梦正面着地，呈现给王源一片蜡黄颜色的后背。

他妈妈没看见他愣神的表情，还疑惑问：“好好的干嘛撕下来？”

王源一怔：“我没撕！”

于是他又被对面的人嫌弃了，拎走行李箱之前还小声道：“没撕就没撕呗，喊什么呐。”

王源俯身将贴纸捡了起来：“这箱子滚轮是坏的，拖在地上有噪音，用不了。要不我再买一个吧，不用太大，十八寸或者二十寸的就够。”

“也行，那明天咱们去一趟超市，正好给你买套棉服，听说A市今年可冷了……那叫什么寒流来着……还有流感……还有雾霾……”

 

人声随着王源移动的脚步而逐渐降低音量，王源一边应和着，一边漫不经心地走回自己的卧室。“是吗，那我再买点一次性口罩。”

“对对……正好你爸要买喉片……明天再去趟药店……”

王源被没收好的座椅绊了一下，扶着床沿稳住身体，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看到一半的悬疑小说，将已经没有粘度的贴纸物尽其用似的塞进了该放书签的位置。

 

也顺便将自己无法逃避的心意一并夹进了书页间——因为这一次他实在找不到任何借口来为自己近乎偏执的举动寻求一个理所应当的解释。

即便那段过去的记忆已然泛黄，他仍然想要拾起，收藏。不想忘。

 

 

这一晚，久违的失眠。王源不想玩手机，也无心看小说，躺在枕头上闭着眼睛企图让自己睡得快一些。而真正沉入梦乡之前，窗帘外已然是淡蓝色的天空。

他想了很多事。想他自己，也想现在的王俊凯。

归根结底这几年，到底是谁在躲，还尤未可知。他在漫长得已经不能称之为冷战的时间里，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找到王俊凯，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告诉他换一个人喜欢吧，我是不会喜欢上你的。多简单，事情说开了对谁都好。然后王俊凯或许会难过一阵子，在大学里遇见更好的人，这件事便圆满解决了。

可事实呢。他回答王俊凯‘这怎么可能’，我们怎么可能在一起。

却从来没有说过我不喜欢你。

 

再比如一天前的晚上，在周围接连不断的嘘声中，室友们声声迭起都在抱怨他扫兴，王源发出一段含义不明的讪笑，从而掩饰掉内心里如坐过山车般跌宕的情绪——

因为在听到‘你有喜欢的人吗’这个问题的时候，视觉由黑暗绽放出彩色的瞬间，凌驾于所有虚晃朦胧之上的，是如印刻般存留在脑海中的一张笑颜。

而他已经好久没见过王俊凯这样冲他笑了。

 

他的内心早就替他做了回答，也只有他才知道自己当时想起了谁的脸。

可即便如此……

心中有明显答案的是他。

选择自欺欺人的还是他。

 

 

他还是……明白得太晚了。

-TBC

ps.苹果汁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