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夜

亲密无间 （二）

（二）

 

在一片黑暗空旷之中，王俊凯终于看到了他思念的人。

那他一定是在做梦了，那这一次的梦一定很美。他试着喊了一声，王源。那层镀了光晕的轮廓渐渐归于清晰，周围不再是一片黑暗。他卧室的窗帘是大敞开的，玻璃外映出万家灯火，比此时卧室里的橘黄壁灯还要亮上几分。那道桌前的轮廓微微发颤，平常总是晶亮的杏眸里盛满了错愕与恐慌。

——你……你在看什么？

问出这一句话，王俊凯置若冰窖，仿佛自己听见忽然脆弱的神经根根断裂的声音，他下意识将王源手里的东西抢下向身后隐藏。王源发现了吗？他一定发现了吧……

王俊凯再向前迈步，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源源你听我说……

王源猛地后退，王俊凯又上前，这次王源干脆迈向旁边，不巧撞到半开的房门。门锁声不合时宜地响起，王俊凯清晰地看见王源的肩膀骤然一缩，如惊弓鸟般迅速板开把手逃离出有王俊凯的封闭空间。

 

这好像……也不是个美梦……

重新回到黑暗中的王俊凯皱了皱眉，不打算再梦下去了。他的视线里开始有短暂真实的光亮。

 

已过落日的高铁列车里传来报站广播柔和的女声，身边人已经睡着了，王俊凯揉着充红的眼睛拄在窗边，看玻璃外面的路灯由于列车的高速移动而在视觉中形成一道金黄的光线。线条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桥下水中映出的点点月光。王俊凯看见自己木然的脸投映在玻璃上，淡少的颜色使得画面如同上个世纪的电影胶片。

身边的室友忽然发出一声低吟，在他转头时已经扶住了难受的后颈，做了个痛苦的表情：“唔……嘶……”

王俊凯看他这副样子，问道：“落枕还没好？”

顾翔咧着嘴点头，嘟囔着说怎么又睡着了。“还有多长时间到C市呀？”

看了看腕表，王俊凯回答：“半个小时吧。”

“那我不能睡了。一会下车要不要去吃烧烤？”顾翔邀请道。

“改天吧。”

“那就明天了！明天我闲得没事，出去玩呀。”

王俊凯故作遗憾的表情：“真可惜，我明天有家庭聚餐，每年都有，不能缺席。”

虽然知道王俊凯这表情一看就是演反的，顾翔还是哼了一声：“你可拉倒吧，去年你还哭着求我元旦陪你周边游呢。”

“就好像你没有因为失恋哭着喊着要跳楼似的。”王俊凯皮笑肉不笑地揶揄他。

“好好好我俩各退一步，闭嘴，OK？”

“OK.”

 

临下高铁，顾翔拖着巨大的行李箱和上车时调戏过的乘务员飞了个吻，他一身朋克装扮，黑夹克黑T恤亚光皮裤，搞了个刺儿头，明明面相不错却偏要瞎作造型，挤眉弄眼逗得人小姑娘捂嘴笑。每当这个时候，王俊凯都想离他八百米远甚至立个牌子告诉周围所有人：这脑残我真不认识。

偏偏顾翔还用手肘拐住了他：“一起打车走啊？”

“不了，”王俊凯使劲把他的胳膊甩走，“我想先去一趟中央广场。”

“啊？你要看烟花啊？”顾翔惊奇地看着他，仿佛在笑他怎么这么大人了还幼稚巴巴的，“烟花有什么好看的，哥带你去打游戏。”

“烟花多好看啊。”王俊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也笑了笑，“还是花式的呢。有小星星，你看过吗？”

“……”

 

 

01.

 

两年前的夏天，长袖的夏季校服衬衫跟不上少年迅猛成长的速度，袖口在王俊凯的小臂箍出一道浅浅的粉印。繁茂树叶将阳光割裂成大小不等的阴影格，拥抱住少年颀长的身影。就在学校那棵临近篮球场的香樟树下，王源与专门堵他的堂哥避无可避地相见——在上次不欢而散时隔一周之后。

“王源儿！你听我说！那是我小时候瞎乱写的！”少年初具成熟轮廓的眉目里满是局促，“是不是吓到你了，你听我解释吧。”

王源不敢抬头看他，眼珠随着沥青地面上樟树摇动的树叶影来回晃，无法定神。仿佛无法忽略王俊凯灼灼的目光，王源最终开了口：“初三……算小时候吗。”

“……”

王俊凯无力辩解，袖口在小臂上方勒成绷紧状，与颤抖的拳头同震。

 

一周前的那个晚上，如果可以让时光倒退，王源宁愿自己没有好奇拉开那个半推进桌格的抽屉，也不会看见自己的素描画，更不会找到王俊凯初中时候的笔记本。

在王俊凯去洗澡的短短十分钟里，王源仓促阅读了那本笔记——或者可以说是日记。每一页都有他，每一页都是亲密地叫着他‘源源’‘源儿’，王俊凯是很少这样叫他的，偶尔几次伴着玩笑。单拿出来亲昵的称呼并不算什么，可笔记的时间跨度足有一年，王俊凯每一天都是围绕着自己在写。王源心脏狂跳不止，高二的他已经隐约猜到这代表了什么。直到最后一页，如涂鸦一般整整一篇都是他的名字，王源几乎都要认不得这两个字了，王俊凯还乐此不疲般写满了一整页纸。

“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王源极小声地问，“我除了避开你，还能怎样啊。继续把你当成朋友？兄弟？……哥哥？！”

他越说越大声，最后干脆冲王俊凯喊了出来，抬头的一瞬间，王源酸胀的双眼顿时蒙上一层薄雾，王俊凯惊愕的表情就在雾中变得模糊虚晃。

王俊凯弯了弯腰，脊背不再因为紧张而绷直，而像骤然感到抽痛那样咬了咬牙。在短短的一分钟里，他知道不可能蒙混过去了。即便今天最后的结果是王源选择说‘我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他们也不能回到以前了，他对王源偏离轨道的爱就是横亘在两人中间无法跨越的国界。

最后王俊凯惨淡地笑了笑，他说对，你说得对，初三时候已经不算小了。

 

“我喜欢你。源源。

 

我喜欢你。

太久了。

久到我都忘记了从什么时候、从哪一件事开始。

王源啊，我是不是很能装，这么多年来，你一点都没发现。

日记是个意外，我想一直瞒着你的。也试过不在你身边，可我发现我做不到。

我就是喜欢你啊，就算今天之后你讨厌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王俊凯说：“王源，你有哪怕一点喜欢我吗？可不可以……让我换一种身份留在你身边？”

“怎么可能……”王源震惊得后退半步，根本没想到王俊凯豁出去了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王俊凯好像已经料到了，又像不甘心似的复问一遍，得到的还是王源在惊吓之后同样的回答。

 

“我……我肯定没有勇气再说这些话了。

对不起，让你觉得难办了。

我这就走。

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他最后看见的，是少年如风般奔跑的背影，球鞋在塑胶跑道上留下闷响，随着割裂的风像要一口气冲到尽头。王源呆立在树荫里，嘴唇渐渐失了血色，抿起的唇线颤抖着，呢喃道，“你……你这算什么？”他像说给自己，“你他妈的这算什么啊？你以为你在拍韩剧吗？”

王俊凯跑了很远，消失在教学楼拐角的文化亭，就那么几分钟，短促得如同王源一个人的错觉。明明是告白吧，是对自己的弟弟告白吧，他怎么能说得那么坦荡那么自如，就好像不把这一层关系放在心上一样。王源长久伫立在沥青路上，看影子的衣摆随风起舞，多希望这些都是梦，一觉醒来，他们还是以前那样。

 

午后的校园广播拖着冗长的小调，响彻在空荡的操场上空。凉风拂过，大片树叶互相拍打着迎风发出凌乱的清脆声音。

这是那个季节独有的声音，永远停留在这段酸涩的记忆里，成为句末仓促完结的标点符号。

 

 

02.

 

“怎么样，大学生活还好吧。”

王俊凯这样问着，随手拿起茶几水果摆盘中的一颗蜜桔，三两下剥开金黄的外皮，呈花朵状放置在王源面前。这一系列动作，就像招待一位挺久不见的客人。

王源坐在沙发上，正对壁挂电视，此时正拿着遥控器调着频道，机械的指尖动作重复了一遍又一遍，适才转头去看王俊凯。

也许是他现在的表情太不自然，对视的瞬间王俊凯先是一愣，旋即不明含义般苦笑着，在微不可察的晃头之后撑着膝盖站起来，离开了只有他们两人的客厅。

 

时隔近两年的背影，他不再慌张，也不是在躲避逃离，连迈步都无比自然，临到了厨房边还喊了一句：“妈！果汁取了吗？”

王源怔坐在沙发上，忽然间觉得，当年的事，或许只有自己耿耿于怀……看王俊凯现在，已经不在意了吧。这一回王源真切地感觉到心口里涌出的名为悲哀的情绪，像在控诉王俊凯忘得太快，也在埋怨自己记得太牢。

厨房门里传来声音：“在冰箱里呢！哎呀，忘了拿出来，会不会凉呀。”“啧，喝什么果汁！小凯，过来，陪你姑父喝五粮液！”“喝你个头的五粮液！小凯，坐这边，陪你外甥喝花生露。”

王俊凯的侧脸瞬间显露无奈，扶着门框嘶了一声：“二姑，这差得也太远了吧！”

“你先把果汁拿出来吧，等你两个小外甥吃完估计就不能凉了。你在这杵着干什么，陪源源去啊，怎么把你弟一个人扔客厅里了。”

家里桌子不够那么多人坐，两个姑姑都带了外孙，他和王源完全挤不上位，便被命令原地等候，等两个娃糊弄饱了再上桌。小孩子也吃不了多少，估计就是十几二十分钟的事。王俊凯去冰箱拿了大桶橙汁出来，放在一边，趿着拖鞋又回到沙发，和王源心照不宣般沉默地盯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

 

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尴尬了……王俊凯悄悄咬住了嘴唇内里的肉，如坐针毡般无所适从。他以为王源经过这几年的时间，已经可以看淡当初自己那个不该出口的表白，他们可以像老朋友一样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聊几句——毕竟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王源、没有听见那道澄澈的声线。太想他了……所以才奓着胆子选择回来与他见面。

可为什么呢……王俊凯难过地想，我们连最普通的朋友也不能做吗。

 

王源又何尝不想他。那些年里有他在身边几乎已经是一种习惯了，忽然就这样分开，王源那剩下的一年高中生活过得并不好。除了一张接一张的复习试卷，他找不到什么能消磨漫长的时间，这些年交到的朋友很多，能约出来放松玩乐的却寥寥无几。他们最好的朋友从来都是彼此，这个位置后来一直空缺，再没有人能填补。

王源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比所报C大的专业高出了三四十分。所有人都来恭喜他，唯独没有那个当初信誓旦旦要在C大等他的人。

王俊凯考到的城市，距离C市有两千公里远，那是个什么概念，王源都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王源恨不得跑去他家狠揍他一顿，你不是恋家吗，你不是不想考远吗，至于吗，为了躲我，你他妈的至于吗！

 

“王源！”突然的呼唤声将王源拉回现实，只见王俊凯疑惑地瞅着他，“愣什么呢，吃饭去了。”

“噢！”

 

饭桌上，大人们的话题总是围绕着小孩。两个姑姑说着女儿家里的烦心事，自家人关起门来没什么不能讲的，他俩小辈只顾闷头吃饭根本插不上话。直到话头不知从何时开始，渐渐引到了他们身上。

“我有好久没见到小凯了。你说你呀，考得那么远做什么。”王源的妈妈忍不住抱怨，“以前三天两头的见，这一看不到了，我和源他爸都可想你了。”

“是呢小凯，在A市怎么样，还习惯吗？”

王俊凯刚噎下去一大口米饭，放了筷子乖乖回答道：“挺好的，都挺好。我也可想你们了。”

“哎哟。来来吃鸡腿，再长高点，超过你二姑父。”

被点名的男人一挺直腰杆，顿时成为最瞩目的一颗星。王俊凯咽了咽唾沫：“一九零啊……太高啦！”

“哈哈哈哈哈哈……”

“源源这几年也长得挺快。哎，你俩比比看谁高。”

每一年的既定节目来了。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纷纷别开，起身站到厨房门边，后背贴到了一起。

王源只穿了衬衫，靠上柔软的毛线衣，几乎能感觉到身后人隔着衣服传递来的体温。王源的小指无意中与他的相碰，他下意识低头，就被勒令抬头挺胸。

“哎，还是小凯高一些，那源源多吃鸡腿。”说着，又往王源的饭碗里夹了一块。

王俊凯没有先离开，像是在等他，下颌微微侧过来，在看他怎么不走。王源攥了一下拳头，不知是怎么想的，他使劲踮了一下脚，导致身体的重量向后靠过去，全都压在身后人的背上。王俊凯愣住了，直到听见王源说：“也不比我高多少吧！一年就能赶上了！”

“好好好，快过来吃饭吧别站着了。”

王俊凯挺着腰杆回到座位上，还在久违接触的后劲儿里兀自回味着，忍不住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正好碰上对面人的目光。

只那么一瞬的恍惚间，像当年。

 

 

03.

 

不知是怎么，话题绕来绕去又绕了回来。源妈说本来春节之前想一家人去度假村旅行的，结果工作单位又有出差，我和源他爸都得去一趟B市。末了又补一句，让他一个人在家还不知道要把家祸害成这么样呢。

“妈！”王源一嘴的鸡腿肉唔囔着抗议，“我多勤快的！”

“是是是，你最勤快了。”

“哎，源源什么时候放假呀？”

“还有两科考试就放假了，元旦之后半周吧。”

凯妈一听就乐了：“那你不如和小凯去A市玩呀。他元旦这次休一周，还得回去，有个论文答辩，就用一天时间。”

这话一出口，大人们都觉得好主意，当事的两个人却都哑然，瞪着对方，不知道该作何表态。

“小凯！愣什么，你不是说答辩之后要和你室友在A市玩几天吗，不正好一起。”

王俊凯被老妈怼了一下，筷子啪嗒一声敲在碗上。他又扭过头去看王源的表情，想从中得出王源的意思——毕竟在王源不表态之前，他怎么敢贸然邀请。

然而王源和他的想法不约而同，也在试探地看着他。在读出这一含义之后，王俊凯本如死灰的心底忽然窜起一束小火苗。他喉咙滚动一瞬，开口道：“那……你要来吗？”说完鼓起勇气再添了把柴，“你来的话我包吃住……不，什么都包，你来吗……”

大人们并未听出他话中的隐藏情绪，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王源。

王源说不惊讶是假的，他没想到王俊凯竟然把一个怂恿下的邀请都说得那么真诚，几乎是下意识就点了头：“好啊……”

两个字，短得可以，也容易得出乎两人的意料，几乎是同一时间都松了一口气。然后饭桌上又开始其乐融融起来，王源低头吃饭，不知是不是他的幻觉，总觉得王俊凯忽然健谈了许多，还接过二姑父的白酒抿了一小口，然后五官瞬间纠结：“好辣！”

这次王源也笑了，没等唇边这个弧度展开，二姑父就端着小酒杯放到了王源面前：“二侄子也来一口！”

王源：“……”

 

他俩本以为这顿饭开始走向令他们愉悦的节奏，没想到，竟然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就聊起了他们两人的……择偶问题。

偏偏这时老妈忽然说了一句：“哎对了！”

听到这三个字，王源蓦然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后背一下子挺直，还未来得及阻止，他妈已经快嘴说了出来：“昨天源源还接女同学回家嘞，是不是呀~”

王源只觉得，晴天霹雳。

 

“真的啊？源源什么情况，快和大姑讲一讲，大姑最近看了可多情感节目。”

“不是……”王源急着解释，“不是女朋友啊，真不是。”

他只顾着说不是女朋友，忘了他妈妈一时高兴错乱的时间线。他去接黎佳不是昨天，应该是今天。而昨天有什么呢，昨天有烟花表演。

要不怎么说关心则乱呢，只一句话，王俊凯心底那团本来就不旺盛的小火苗噗呲一声就被凉水浇灭了。

偏偏他大姑唯恐世界不乱似的套王源的话：“现在还不是女朋友呀？”

“对啊！”王源回答完，只听亲戚们都笑开了。

“现在还不是，以后就是了呗？”

“……”

王源偷偷看了一眼王俊凯的表情……没什么不正常的，或者说是面无表情，他既没有笑，也没有失落，仍然在仔细地挑着碗里炸刀鱼的刺。那么一瞥间，王源忽然什么都不想解释了。

 

“哎。”他大姑又将炮口瞄准大侄子，“小凯都大三了还没谈朋友啊？”

王俊凯从碗里抬起头，如实答道：“没呢。”

“我听节目里的女嘉宾说啊，大学时候图书馆啊食堂啊之类的地方最适合偶遇了。”

“你都看的什么节目，小凯和源源哪那么着急谈朋友，瞎教！”

“那也比你在家看地道战好！”

这边姑姑姑父开始拌嘴，另一边凯妈就叹了一口气：“唉，别提了，什么图书馆啊食堂啊，他都不去的。还没和你们说吧，这小子主意正，不住宿舍了，和朋友在外面租的房子。”

“为什么不住宿舍呀小凯？”

王俊凯解释道：“我们学校宿舍条件比较差，冬天总是断热水，我就和我室友一起租房子了。”

不知怎么，听到他这么说，王源的心头涌出一丝古怪。

“别提你那个室友了，上回我去看他，他那个室友啊……”凯妈语气中颇为不满，“穿得流里流气的，个子不高，就到这吧。”她比划了一下，显然太夸张了，那顶多就是个十四五岁孩子的身高，王俊凯噗嗤笑了出来，一想到顾翔假如听见这段描述会有什么搞笑的反应，王俊凯就忍不住了：

“妈，他哪有这么矮啊。”

他们宿舍本来四个人，要搬出去住的时候有一哥们儿想自己一间公寓，反正有钱，就租了他们对门。现在他们住的房子里只有三个人，一人一间小卧室，除了床和桌子就没多少地方了，好在厨房和客厅不拥挤。

他妈妈来看他的那回正好公寓里只有他和顾翔在，要是另一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室友也在或许会给老妈留个好印象，但是顾翔那人他都无语了，给他妈妈开门的时候还二了吧唧地说了一句：“美女，你找谁？”

从此成为凯妈口中的小流氓。

 

 

两人之间刚刚才缓和的气氛，不知怎么又冷淡了起来。

王俊凯也有想过如果这次回来知道了王源有女朋友了自己应该怎么办，他没有得到答案，即便是现在这种可能性无限增大了，他也没有找到一个最佳反应。他该恭喜吗，还是该祝福呢，不论怎样，他都不能像从前一样用哥哥的身份威胁王源不能早恋。

王源已不算早恋，他也有愧于‘哥哥’这个称呼。

 

而王源现在的心理活动显然比他的还要糟糕。因为在座的除了王俊凯这个当事人，只有王源知道王俊凯不会交女朋友的，至少他目前为止还以为王俊凯是喜欢男生的，那么和一个同性朋友出去租房子住意味着什么？王源得出了一个令心脏骤然缩紧的结论。

他差一点忘了，王俊凯并不是只能替他辩解‘王源儿哪有很矮’，还可以为他的‘朋友’说一句连尾音都带着笑意的反驳。

 

那自己现在无法忽视的心情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源几乎要咽不下嘴里那口美味的排骨肉，他不敢再去揣摩自己的内心，喉咙一动，勉强吞咽下嘴里的东西。

抬头时捕捉到王俊凯稍纵即逝的目光，而对面那人分明还在埋首吃饭。

 

大概是错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