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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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步之间 18

第十八章

 

窗玻璃外的红色爆闪灯仍然未灭,打在身前人的脸上忽而灿烂忽而黯淡。这距离太近了,近到双腿交错着紧挨在一起,近到每一次呼吸都在纠绕勾缠着,分不清是谁的温度传递给了谁。

王俊凯说的没错,现在的王源连自己都可以感知到胸膛里那颗跳跃着的心脏,它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害怕……

这个词汇甫一出现在王源的脑海中,马上以张牙舞爪的姿态嚣张而至,直抵心门。

有时候王源也会讨厌自己的胡思乱想,偏偏他想的还是正确的。如果他能笨一些,或许此时就没有那些复杂的情绪萦绕不去,他大可以安心地享受此刻的温暖和暧昧,然后乖乖待在重庆,一无所知地等待着王俊凯去“乡下”处理完“家里事”,再回到自己身边。

起码这样的愚笨,可以使他轻松很多。

 

王俊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起身,怔愣地看向王源的眼底,“怎么……慢下来了。你在想什么?”

他刚刚本来想趁着气氛大好,再偷吻一次,在最后一晚,好歹温存片刻。可就在他打算这样做的时候,王源的心跳像是趋于无奈而烦闷的鼓点,一声一声,听得王俊凯心惊。

王源勉强冲他笑了笑:“没有。”

说罢,王源偏着头,看了一眼窗外,莫名地对王俊凯说:“刚刚看见这么近的一场火,你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盼着警报别响?还是想让119快点来?”

王源摇了摇头:“我就在想,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可能会逃得远远的。”

王俊凯愣了一下,显然这句话所透露出的依赖情绪对他的震撼不小,随即一把将王源搂在怀里,拍了拍他单薄的脊背:“所以我不是在呢么。”

“你会一直在吗?”王源的音调平平的,极力掩饰着心中忐忑的不安感。

半晌,他听见王俊凯非常坚定地点了点头:“会。一定会。”

王源心里酸酸的,无意识般将脸颊缩进王俊凯的颈窝里,还蹭了蹭。头发擦在王俊凯颈边的皮肤上,难得的依赖。

其实他这几句话确实透露出一些王俊凯不太敢想的讯息,但是既然王源没有明说,王俊凯就放纵自己不去往那一方面考虑,就当他什么都没有猜出来。一边自我安慰着,王俊凯伸手在王源凌乱的头发上面揉了几下。

王源此刻的声音有些闷,还带着点鼻音:“我总觉得我们好像选错了路……我们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他也是,王俊凯也是,总觉得自己绝顶聪明,什么事情都能处理得比别人好,不知不觉间,竟是自愿走到了悬崖边上,每一步都身处险境而不自知。

“王俊凯……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有点后悔了,不应该招惹吴三那种人。”

王源还在这里兀自分析着自己这局棋下得有多烂,王俊凯已经皱着眉把他松开了,然而王源仍然低着头,“我觉得自己当初不该去录那次音……唔!!”王源还没说完,后腰上突然被使劲捏了一把,疼得一抖,吃痛地闷哼了一声,“你干什么!”

王俊凯在笑,但是笑得有些古怪,显然并不同意王源这样的说法:“你再说一遍,谁错了?”

“我。我们。”

 

王俊凯盯着他看,这段不长不短的时间已经足够他看穿王源的心思,他伸手又在王源脸颊上捏了一下,手背立马挨了很重的一掌。他一点都不在意,躲也没躲,转而抬起王源的下巴,毫无征兆地贴了上去,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亲完还故意在王源的下唇上面咬了一口,立马听见抗议声:“嘶——你咬我干什么!”

王俊凯挑了挑眉,不想再和王源兜圈子了。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句话,都要憋出毛病来了。于是他不再犹豫,定定地看着王源的眼睛:“我喜欢你。”

“……”王源惊了一下,惊的倒不是这四个字所代表的含义,而是这句表白一点预告都没有,突然就撞进耳膜里。

王俊凯不等他过多反应,更直白地说:“我爱你。”

“…………”

“我错了么?”

 

王源又呆立半晌,眨了眨眼皮,不觉间心头那一抹不安都被忽略了,他忍着笑意回答道:“那你没错。只有我错了,行了吧。”

王俊凯啧了一声:“你也喜欢我,你错什么了?”

“……我就不是这个意思……”王源推了他一把,赶紧钻着点空子就往客厅里走。王俊凯明明知道他在说什么,还非要故意曲解,挑这个时候告白,他想自我批判自我反省一下的机会都不给。王源一刻不停快步走向浴室,进了门还唰啦一下把浴室滑门拉上了。留给王俊凯一个潇洒的背影。

如果此时他通红的耳根没有落入王俊凯的视线中,那么这个佯装镇定的计划也可以算是万无一失了。

王俊凯望着那扇很快被拉起的浴帘,忍不住笑得肩膀直颤。

 

终于说出来了……感觉……非常不错。

 

 

王源反复往脸上扑了几次水,连带着刘海都被打湿了,他拄着洗手池,任脸上的水珠啪嗒啪嗒砸进水池里。肩膀上明明挂着毛巾,但是他一点都不想动手去擦。身后忽然传来拉门的声响,随后是浴帘被掀开。

王源没有回头,就在镜子里和身后的王俊凯对视一眼,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盯着自己看。王源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却非常明白自己想确认的是什么,他拿起肩上的毛巾抹了一把脸:“答应我,你处理完家里的事,要第一时间来见我。”

王俊凯的脸上没有出现丝毫的慌乱,反而是马上就点了点头:“不然呢,我也只想见你啊。”

王源轻轻笑了一声,他太相信这个人,这种信任几乎超越了一切感知,好像哪怕现在王俊凯告诉他“我是超人”,王源也能一味地点点头,目送他披上披风去拯救世界。都说爱情会让人智商为零,王源在他这一系列温柔攻势里更加肯定了这一说法,并且认定自己不仅变傻了,甚至还已经傻到家了。

 

他们或许可以算是足够默契了,王源在镜中露出一个笑,王俊凯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王源转身面对他的一瞬间,王俊凯紧接着上前一步,准确地吻上他的嘴唇。

这一次的吻不同于王源印象中的那些,王俊凯有些急,王源脸上烫热,一不留神就已经被王俊凯抢占了先机。

王俊凯搂着王源的腰,动作无比轻柔,直到王源快要喘不过来气时才勉强松开。

像是喜欢得不得了,王俊凯抓住他的双手,捏来捏去反复把玩着,最后十指扣到一起。

 

王俊凯忽然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便坏心眼地摇晃着王源的手,低声在他耳边问:“这个……是初吻吗?”

王源的眼神飘了飘,最后落进他带笑的眼里,轻轻点了点头。

王俊凯觉得自己憋笑憋得都要内伤了,满意地舔了舔嘴唇,想着一会要怎么告诉王源其实你还有一些不知道的事,比如你的初吻早在上次烧糊涂的时候就不见啦。然而他没想到王源这个脸皮一向很薄的人居然会在此时反问他:“那你呢?”

王俊凯先是看着天花板思考状,然后很是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我不是啊。”

王源的表情明显一僵,心道我嘴欠这一句干什么?!又有些不太甘心,撇了撇嘴:“那你还问我!”这时王俊凯果然忍不住了,笑得很是奸诈,使劲拉了一下王源的手,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一些。

“跟你说个事儿……”王俊凯的嘴唇贴在王源的耳廓边,极小声地和他说了一句什么。

 

王源眨了眨眼,有点呆愣地重复了一遍:“上月14号……那我们不是都认识了么……”王源突然想起那天自己因为住院迟到还挨了父亲几句骂,顿时瞪大了眼睛:“我靠!王俊凯!”

“嘿嘿……”

 

虽然已经过了那个追逐打闹的年纪,但是王俊凯一躲王源也忍不住拔腿开追,最后把王俊凯逼到沙发边上,王源使劲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欺身压了过去。王俊凯笑得肚子痛,挑衅似的眯着眼睛:“怎么,你还要亲回来?”

王源故意按着他的双手不让他动,早有此意:“为什么不呢。”

 

……

他又闭上眼睛,好像这一个吻持续多久都远远不够。


王俊凯摸了摸他头发凌乱的后脑勺,轻轻笑了,颇有暗示意味地诱惑道:“一起……洗个澡?”

以为王源会一言不发,那王俊凯就自当默认好了,谁知王源撑起身体,有些摇晃地站到地上,看向他点了点头。


……


时针已经转至两点过半,流水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王俊凯并没有打算在这一晚做到最后一步,

彼此交换着所剩无几的氧气,亲了又亲,好像这一夜漫长得不会结束。

也没人想要结束。

 

怎么说也算是同居了有一段时间,但这一晚确实是他们第一回同床共眠。王俊凯让王源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王源怕他没过几个小时就酸麻到醒过来,说什么都不枕。后来还是等王源睡着了,王俊凯才小心翼翼地搂住他,轻轻抬起他的脑袋,将手臂伸到下面,然后心满意足地勾了勾嘴角,准备睡下。

 

可其实王源并没有入睡,困意一直都在,理智却如尖刀般生生在上面划开一道缺口,像是拼命让自己清醒,又像是不得不清醒。他也始终紧闭着双眼,安静地窝在王俊凯的怀里。但是他睡不着,不知道这能不能勉强算作失眠。

 

黑暗中传来王俊凯均匀的呼吸声,王源不敢出声,他知道自己但凡发出一点声响这个奇葩都会马上睁开眼睛。他想这样多待一会,虽然房间内没有一丝光亮,但他还可以借由嗅觉和触觉感知到王俊凯就在自己身边,只要想碰立马就可以碰得到。

王源的心头酸甜交加,发现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离不开这个人了。

他只有这一个人。

只有这一个人是属于他的。

 

王源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反复地诉说着深埋进心坎里的一句话:

——你必须回来。

——我要你活着回来。

 

——王俊凯……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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