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夜

妄想情人 13-15

13.

 

正值放学时间的校门口被家长们焦急等待的身影而堵满了半条街，王源本想提前一点到，无奈工作直接忙到四点半。想打车时正赶上公交驶过来，王源在心里考量了一下堵车的情况，还是上了公交。真到了校门口才体会到人挤人是什么样的画面，小学不比中学，几乎所有孩子都有家长来接，门口又没有拉警戒，王源好不容易挤进门，朝着教学楼的方向飞奔。

已经晚了二十来分钟，好在教室里并不只剩鹏鹏一个人。和老师道了别，王源牵着弟弟的小手不紧不慢地走出教学楼。

小家伙今天看起来有点蔫儿，王源以为是他父母出差的缘故。

父母都是经常出差参加什么学术研讨的那种，也没办法顾得上他，以前王源上学的时候家里请了个保姆，家里大人出差时都是那位阿姨带着，后来出事了，小孩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调监控才知道保姆趁大人不在的时候对鹏鹏一点都不好。从那以后再没雇过家政，能让王源带最好，没时间的话就找亲戚朋友。

王源总觉得这孩子心里其实留下了些阴影，所以今天看起来不开心他也只是哄了哄没当回事。

有段时间没回家了，王源进家门后还有些不适应，两层楼的小别墅此刻看起来空荡荡的没有人气儿。

他的卧室没人动过，也没人有时间给他收拾，桌面上都落了一层灰。吃完外卖以后弟弟去写作业，他就把自己那屋打扫了一遍。

洗漱上床睡觉之前还去弟弟那屋看了一眼，本来以为一切都很正常，迷迷糊糊睡到半夜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声音吵醒了。王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屏息听了一会什么动静都没有，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重新闭上眼睛没过几秒，隐约听见门口有响动，他走下床去开门，只见弟弟满脸通红站在那儿，身体还在小幅度摇晃像是已经站不稳的样子，他蹲下来一摸，脑门儿烫得要命。

赶紧抱着孩子打车去医院，空旷的街道上只有昏黄路灯下的影子随行。王源从来没试过抱着他走这么远的路，快步走了有两个街道就已经喘上粗气，终于打到一辆车。

“师傅麻烦到最近的医院！”

“妇婴医院吗？”

“随便只要是医院就行。”

王源抱着弟弟跑进儿童急诊室的时候心脏还是突突地跳，值班的只有两个小护士，忙着给其他小朋友挂点滴，头都没回不耐烦地告诉他出去挂号。

他很少来医院，更别提抱着个孩子大半夜来医院。他在医院的走廊上碰见王俊凯的时候，第一反应已经不是以往的兴奋，而是找到一个熟人的庆幸。

王俊凯刚好是夜班，和一个同事轮流一人一小时，正要出医院去买东西，就在挂号处那里意外地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王源看见他的时候连名字都没有叫出来，只是张着嘴磕巴了半天。王俊凯过来也一句话都没说，手掌贴在鹏鹏的脑门上试了一下温度，然后到挂号处那里不知道和工作人员说了什么，领了个单子就要跑，又觉得不放心，折返回来。

“你去领药吧，我抱他先进去。”

“好！”

等小家伙检查完了挂上点滴，王源终于瘫在床边的椅子上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发烧，起码不是什么大事儿，这么小的孩子要是真有什么问题他都不知道怎么和老妈交代。

忙前忙后这么长时间，他们俩可算是能说上一句话。

王俊凯要了一次性的纸杯，给他倒了水，“累了吧？困不困。睡一会儿？我替你看着。”

难得他一次说这么多字，王源在椅背上仰着头无声地咧着嘴笑，稍稍打起精神直起上身。“不困，没事。就是吓死了是真的。”

“放心吧。”

“我都差点忘了这是你们医院，还赶上你夜班，好巧啊。”

他们之间，总是有很多巧合，王源想了想，这该不该算是因祸得福？好像形容得也不好。

“你很累了，去那张床上睡一会，我和护士打好招呼了。”

凌晨四点多，正是王源以往睡得最香的时候，他这么一提还真有点乏，王源这次没推辞，说了声行，就倒在旁边床铺的枕头上闭目养神。以为这充斥着急诊儿童哭闹声的环境下自己断然是睡不着的，谁知道眯着眯着就进入了浅眠。睡一会儿醒一次，每次睁眼都是王俊凯坐在两张床中间的椅子上，不知道是照顾孩子还是照顾他。

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上了一件外套，估计是王俊凯的，王源觉得眼熟。

差不多睡了一个小时的时候，再睁眼时看见鹏鹏已经清醒了。王源刚想起来，却发现王俊凯和他弟弟似乎相处得格外好。

鹏鹏似乎是刚醒，看见王俊凯应该是认出来了这人之前接过他。王俊凯的说话声很小，王源离得那么近才勉强听清楚。

“还难受吗？”

摇摇头。

“我去拿个体温计给你量一量。”

王俊凯刚要从椅子上起来，被一只小手拉住了不让他走。

“怎么了？”

“害怕……”

“好，那我不走。抱一抱就不怕了。”

王源似乎从来没见过王俊凯这么温柔的声音和举动，好像是在安慰一只受伤的小动物，张开怀抱把他圈进怀里保护的姿态。

是我弟弟吧，不是你弟弟吧。你对你妹都没这么温柔过。

然而王源根本没有意识到，其实自己无意之间也对王俊凯的妹妹要比对自己的弟弟更好一些。这个情况大抵可以称之为爱屋及乌，说直白点就是讨好。

小家伙打过输液的手有点凉，王俊凯小心翼翼地避开医用胶布的地方，试图把自己手上的温热传递给他。

“哥哥睡着了吗？”

“你哥一路上抱着你过来，又忙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很累了，我们小点声，让他睡一会，好不好？”

“好~”

“真乖。”

……

王源紧闭的眼皮微微颤动，不知道是王俊凯说的哪一句话哪一个字触动了心弦，眼睛有点酸。

喜欢一个人的程度难道也是无穷无尽的吗。

你这么优秀，如果真的是我的，该有多好。

……

“俊凯哥哥。”

“我在。”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因为……”

王俊凯的眼神飘到了旁边床铺上睡着的人身上，暗暗在心里回答了一遍真实的答案。孩子的世界不会有复杂的情感，他在片刻的沉默后用轻松的语气回答道：“因为你很可爱啊。”

王源刚有的那点莫名的感动嗖嗖地跑没了，合着你只是喜欢可爱的小孩子而已啊，亏我还差点以为你会说“因为你哥是我好朋友”。

“那你为什么对我哥哥这么好？”

“……”

王俊凯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懵，总不可能告诉这孩子因为我喜欢你哥吧？王俊凯停顿几秒之后笑着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蛋，还是哄孩子的语气：“因为你哥也很可爱啊。”

一个男人说另一个男人可爱，这是出于什么心理？

王源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怎么都想不明白。他压根从来没想象过对方也会喜欢自己，理所当然地没有往深了想。最后自己得出了一个“仅仅是哄鹏鹏吧”这样的结论。

“我哥可爱吗？”

“可爱啊。你哥和你一样可爱。”

不行了这对话太羞耻了。就算是哄小孩儿你也不能扯上我啊！

王源实在忍不住了，假装成刚刚睡醒的样子，还咳嗽了两声吸引他俩注意力。

“醒了？”

“嗯……”

“那正好，我快下班了，我去和我同事说一声，一会送你们回去。”

王俊凯快步走上二楼，刚进门就被同事一顿损，类似于重色轻友之类的。这位和他一起值夜班的人前几周同事聚会时也在，自然也以为他和王源就是一对儿。一开始王俊凯说朋友的弟弟在急诊，让他帮忙多值一个小时的时候他还不信，八卦地以为王俊凯是去勾搭儿童急诊室的护士，偷摸下楼扒着门看了一眼，正好看见王俊凯给睡着的王源盖外套。

他又灰溜溜地回来了。

王俊凯临下班之前和他说改天请你吃饭。他冷漠地摆了摆手，上次你早退回家让我顶着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清晨的空气有点凉，王源把外套裹在弟弟的身上，王俊凯看见了，一上车就打开了车内的空调。

王俊凯熬了一宿没休息的结果就是看起来有点不精神，王源虽然没买车但是车票早就考下来了，本来想提议他来开，又怕好久不碰车手生，想想还是算了吧。

王俊凯问他知不知道雨馨已经跑别的城市旅游去了，王源点了点头：“知道啊，她还给我发短信问我地址，说要给我寄特产来着。”

“……她都没说给我寄。”

“可能她想给你个惊喜吧。”

“但愿。”

医院离他家不算远，几分钟的车程就到了，王俊凯想下车帮他开车门，隔着车座忽然被他拍了一下肩膀。

“哎，你去我家睡吧。你这状态不适合开车。”

“没事，我习惯了。”

“你习惯个毛线。开到前面的停车场。”

王俊凯还在犹豫，鹏鹏就拽了拽他的衣服，似乎也很想让他来。他扭头看看王源，再看看他弟，最后将车缓缓驶向停车场。

王源立马笑开了，和自家弟弟击了个掌。

 

 

14.

 

王俊凯虽说不是第一次来，但上一次仅仅是在客厅坐了一会，二楼都没有上，印象也不是很深。

“你去我那屋吧。我睡我妈那间。”王源刚洗了个澡，头发都没吹干，穿了个宽松的T恤，白色的领口搭在肩膀上，王俊凯只看了一眼便立马转头道：“好。”

 

王源其实是有私心的，毕竟他的房间几个小时之前才刚打扫过，心想着肯定能给王俊凯留个好印象。果不其然，王俊凯在打开房门以后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以往他每次下夜班时都会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这次可能因为不是很适应新环境，10点刚过就醒了。他不可能不打招呼就走，也不舍得。就到厨房溜了一圈，找到些食材，给一大一小两个人做了份早餐。

煎鸡蛋的时候，王俊凯有点恍惚。怎么就突然毫无预警地住到了同一个屋檐下，而且这种同居的感觉很不错，却好得有点不真实。

王源打着哈欠下楼梯的时候就闻见了香味，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快冲到桌边的时候被王俊凯一个胳膊给拦下了。

“不谢谢我？”

“……你住我家，给我做顿早餐还用我谢吗？”

“不是你让我来的么。”

“明明是你自己要来的，你记错了吧。”

“……”

两个人的心情似乎都不错，还能开起玩笑。王俊凯嘴上没赢过他，开始准备用武力解决。一把拽过他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带，阻止他的前进。王源劲儿没他大，就开始挠他痒痒，谁知他一点都不怕，反倒是给了个提醒，开始在王源的肚子上反击。

王源怕痒，一路躲闪却还是被闹得笑了一路，最后卡在沙发的一角，整个人都被推到了上面。

最后还是乖乖地服软：“我错了我错了！谢你还不行么！”

王俊凯倾身上前，按着他的肩膀不让他起来，“现在想谢了？”

王源的胸膛微微起伏，对这个距离无法适应，耳廓上浅浅的呼吸像是带了高温一样，烫得他耳垂都变得通红。只得挡了手腕在脸上，连连点头。

突然的沉默使两人陷入无以言喻的僵持。王俊凯还在盯着他看，王源的眼角泛了红，嘴巴和鼻子被手腕挡住，只剩睫毛忽扇下的一双眼睛时不时瞄他一眼，看得王俊凯格外心动。

他俯身贴在王源的耳边道：“你想……怎么谢我？”

还能怎么谢嘛！

王源瞪了他一眼，不过显然对于对方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效果。

就在尴尬之时，门铃适时响起，王源赶紧把他推开，几步便溜到门边。不管是谁他一定要谢一谢他/她阻止了自己马上要发作的心脏病，以及已经发作的妄想症。

每次离王俊凯非常近的时候就总觉得梦里那些都是真的。

这么自恋的想法还是不要被知道比较好。

王源开门之前深吸了一口气，看到是穿着快递衣服的大叔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可能是老妈又买了什么化妆品。没想到那人一开口竟是叫他：“请问是王源先生吗？”

“嗯？是我。”

“快递麻烦签收一下。邮费一共是48元，寄件人选择的是到付。”

“到付？”王源看了一眼他搬进来的那个箱子，约是一箱牛奶的大小，缠了好多圈的胶带。他最近明明什么都没买，难道是遇上骗钱的了？他没接快递单，谨慎地又问了一句：“寄件人是谁？”

“这上面写的是……王雨馨。”

“哦哦。”王源这才放心地笑了笑接过单子在上面签上名字。

王俊凯坐沙发上看了一会，在快递员说到付的时候就去衣架上翻外套的口袋，王源签完的时候他正好把钱递了过去。

“雨馨给你寄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

待快递员走后，俩人蹲在门边盯着纸箱子看了几秒，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王源开始上手撕胶带。王俊凯本来想帮忙，又怕两个人一起撕会手忙脚乱，就看着王源一层一层扒下胶带。

是什么呢，其实王源还是有点好奇的，当初给那丫头地址的时候本想给他自己那个地址，结果她说这两天就寄，王源想了想最后还是给了老妈这边的地址。

没想到这么快就寄来了。

拆胶带的时候王源做了无数个猜想，就是没想到拆了以后第一眼看到的景象会吓得他一秒不到就赶紧关上了箱盖。王俊凯一手拄着地板，身体微微前倾，也不是想偷看，就是在询问的时候习惯性地往前探了一下，谁知道王源神经质般地抱着箱子往后退了一段距离，就像是在保护什么东西。

很生气。

王俊凯的表情立马凝固了，他想知道这两个人之间是有什么不能让他知道小秘密，还是说寄了什么信物怕他看一眼就碎？

王源抱着箱子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眼看着拔腿就要往自己房间跑，王俊凯蹭地便站了起来，从后面一只手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开始和他抢纸箱。这俩人都使了最大的力气谁也不松手，王俊凯后来实在没办法，搂在他腰上的手掀起他的衣服伸了进去。

冰凉的手指刚一接触到腰册温热的皮肤就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王源惊呼了一声脱了手，箱子落入王俊凯的手里。

戏剧性的是王俊凯的力道还没收回来，王源的手刚一松开，他就握着纸箱的边缘依着惯性的力量甩了一下，箱子里的东西直接从开封处飞了出去。

王源欲哭无泪，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

当他一打开箱子看见全都是一盒一盒的安Q套时，如果可以说话，他绝对要大喊一声寄件人的名字，顺便再问候一下她的亲戚啥的。

直到那几盒飞到了客厅的各个角落，王源忽然有点如释重负，既然瞒不了那也不能怪他嘛，反正是你妹寄的。

王俊凯显然也对这个快递的内容不敢相信，在傻愣了近半分钟后，他才缓缓走上前把它们一个一个捡起来装回箱子。

现在的气氛比以往还要尴尬，王源几乎要被空气中的尴尬细菌给入侵到四肢百骸，他看着王俊凯慢条斯理地又把纸箱装满，然后递给自己……

“你、你给我干嘛！”

“不是你的么。”

“是你妹寄给我的！！”

“所以是你的啊。”

“……我，我要这些也没什么用，我这么大方，都给你了！不用谢……”王源说完有点心虚地缓缓低下头，十指都绞在一起。

王俊凯不知道那天王源和雨馨打游戏时的对话，可王源是印象深刻。就因为你哥家没有，所以你要给我寄一箱？！

王俊凯没再难为他，端着箱子上二楼去了，到楼梯时还特意转移了一下他的注意力：“吃饭吧，一会该凉了。”

 

这一箱子安Q套……怎么处理都不是。扔了吧，好像有点不太好，不扔吧，也不能留着给王源用吧？

王俊凯进了昨晚住的王源的房间，左看看又看看，最后把纸箱放在了桌子的下面。起来的时候头磕在抽屉边上，疼倒是不疼，就是把抽屉给拖出来了一点，他起身时刚想关上，隐约好像从缝隙里看见了自己的一寸照片。

他诧异地把抽屉再向外拉了一些，就看见自己的一份简历被压在一本杂志的下面，只露出一个右上角。他拿起来一看便想了起来，这是当初在学校应聘现在这家医院时投上去的简历，那是他最后一次用中学时候的一寸照片。后来录用了以后主任说让他重新再好好填一份，他也没多想，怎么就跑到王源这来了。

哦对了，鹏鹏的爸爸是主任……

难不成，当初自己得到这份工作是因为王源？

王俊凯努力回想了一下时间，差不多是最后一年下学期刚开学的时候，那个时候王源应该不认识自己才对啊。

盯着那份简历看了好一会儿，王源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见他捏着本该在抽屉里的东西，一个箭步就冲上去抢了下来。

“你干什么！”

“我只是……”

“谁让你乱翻我东西的？！”

王俊凯张了张嘴，最后不太敢确定的语气问他：“这真的是……你的东西？”

“……”王源呃了几声也没个准确的答复。

“是你叔叔让你帮忙选人的吗？”

王源眼睛一亮，逮个台阶就赶紧下：“对对对，当时只对你眼熟嘛。嘿，你说巧不巧，我都快忘了这张简历了。”

“看来多亏了你。”

王源心里又是咯噔一声，他真是拆了东墙补西墙，这边圆回来了那边又漏了。

王俊凯你不会有大男子主义吧？

王源试探着企图继续圆谎：“其实也不算是吧，也不是我帮你走后门，就是……”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王俊凯的声音里有笑意，王源略显诧异地抬起头，就看见他一点都没有不快的感觉：“我应该好好谢谢你啊。”

“你……要怎么谢啊？”

王俊凯的眉毛轻微上挑，在王源的注视下笑了笑：“那你想要什么？”

 

15.

 

我想要的，你未必能给吧。

王源的手指在耳后的细碎发丝上搓了几下，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正在考虑的“嗯——”

最后还是笑着摇了摇头：“不用客气，我当时也就是看你眼熟，而且就算我不说，叔叔也是打算选择你的。”

有些话说出来，适得其反的概率太高了，王源不是敢下赌注的人，所以他什么也没有要。

今天是周日，鹏鹏也休息，中午的时候就搭乘邻居家的车上补习班去了。王俊凯迟迟没说要走，王源也乐得装傻，巴不得他就一直在这住，别回去了。

就在王俊凯躺在沙发里看球赛的时候，王源捧着一本《家常菜500道》凑了上来。

“哎，我后悔了，你还是得谢谢我，然后教我做菜就是报答，你看怎么样。”

“教你做菜？”王俊凯的脖颈搭在沙发扶手上，眼神来回打量着正坐在沙发边缘一脸期待看着自己的王源。他很怀疑对方这句话的玩笑性占多少，撑着沙发靠背坐起来的时候正好就和王源面对面。

他的脸离自己不到十厘米的距离，王源经过这几次的惊吓倒是没什么过激反应，只是故意低头去翻看菜谱：“对啊，你看这道、还有这道……好多道菜我都想学。”

“为什么想学了。”

王源心里在说，因为那天做的那么烂的两道菜你都吃了，就是吧……突然有种想学一学的冲动。他想编一个什么别的理由，想了半天都没有。“反正就是想学了，你教不教？”

“不教。”

“为什么？”

“你用不上。”

“我一个人住怎么会用不上。”

“以后会有人为你做的。不需要你自己来。”

怎么有点告白的意思。王俊凯抿了抿嘴，在王源还不明他话里含义的时候挠了一下他的胳肢窝，王源一个激灵往旁边退：“你还没完了是吧！”

其实王俊凯挺享受王源扑过来想揍自己又揍不到的那些时候，表情也好，动作也好，怎么都看不够，所以一遍又一遍欲激怒他。虽然说王源不是真的和他生气，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也会冲过去和他打成一团。

如果刘志宏的电话没打过来，可能王源这个时候也就和之前一样扑上去了。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还是他专门给刘志宏设置的搞笑铃声。

“傻逼的电话不要接呀不要接……”

王俊凯听了明显一愣，王源看见他的表情之后笑疯了，掏出手机接电话的时候还在笑个不停。

连讲电话的语气都变得很轻松：“干什么呀？”

“江湖救急！我女朋友她哥在售楼处上班，让我过去假装看房赚提成，你也来吧！”

王源很快就抓住了重点：“你女朋友？你怎么又谈女朋友了？”

王俊凯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还在疑惑王源的手机铃声怎么和之前的不一样，就在王源的这句话话音刚落之时突然联想到了什么，油然而生一个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结论。

“好吧好吧，那你把售楼处的地址发给我，我准时到。”

“真的呀！谢谢源哥！”

“滚吧，拜拜。”

看来今天下午又不能好好宅在家里了。王源按完挂断之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一转头发现王俊凯还是愣着的状态，于是他伸出五个手指头在王俊凯的眼前晃了晃。

“嘿，你怎么了。”

王俊凯迟疑着开口问：“刘志宏他……和你认识多久了。”

“上大学就认识了吧，不过真和他熟起来是大一快下学期的时候，怎么了吗？”

时间差不多可以对的上，王俊凯不自觉喉咙哽了一下。王源说的暗恋三年的人就是刘志宏吧，设置了专属的手机铃声、可以半夜去接他回家、他谈女朋友会不开心……

王俊凯微微摇了摇头：“没什么。”

“对了，刘志宏让我去售楼处帮忙，就随便看看房子，你要不要去？”

“嗯。”

为什么突然有点失落，王俊凯自己也搞不清楚。他以为王源一直暗恋的原因是和那个人并不熟，没想到正好相反，却是因为他们太熟了。怪不得王源当时讲述的时候说这个人是异性恋，这一下就全都能对上了。

“麻烦死了，他又谈了一个女朋友，他前几天还说要陪着我单身，啧啧。”

“……”王俊凯想说点什么安慰他，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伸出手按了按他的肩膀。

给王源弄得一愣，直到出门前还是不明白这个动作是什么含义。

去新楼盘之前他俩先去补习班那里把鹏鹏接回家，小孩儿在车里听说他们要出门去，闹了一路，不乐意他们把自己扔家里。劝了好久才乖乖回房间。

下午四五点钟的售楼处里几乎还都是来看房子的顾客，王源一进来就看见刘志宏正在模型那里听导购员讲解。他走上前照着刘志宏的小腿就踹了过去。

“我靠！你吓死我了！”刘志宏碍于女朋友哥哥在场，不敢显露自己暴力的一面，赶紧转过身和那位西装革履的导购员说：“哥，这是我好兄弟。”

“你好。”对方点了点头，朝不远处喊了一声：“那个，小陈帮我带一下客户，我这边忙不开。”

走过来一位烫着棕色卷发的女导购员，王源刚要和她走，被刘志宏拽着胳膊又回去了。

“你干嘛？！”

“你实话告诉我，你俩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王源顺着刘志宏的眼神看过去，离自己两米开外一直沉默不语的王俊凯正看着他俩。

“还没有。不过我感觉有点戏，再等等吧。”

王源和王俊凯在导购的引导下来到另一处立体模型的展示地点，开始接受各种询问。

“我们这里有很多户型，请问二位心中理想的大小是？”

其实王源想说多小我都买不起，然而受人所托，这个时候就需要善意的谎言。

“嗯……不需要太大的，一百左右就好。”

紧接着这位导购员小姐就开启了话唠外加好奇宝宝模式，叽里呱啦说一堆，中间各种询问他们的要求，全程都是王源在瞎掰，王俊凯只是在他后面站着听他并不是很擅长的扯谎。

直到导购员突然向他提问：“那这位先生……你有什么要求吗？”

王源只听见耳边传来王俊凯说的一句：“我听他的。”然后肩膀被揽了一下，就好像是第一次假装他男朋友的时候。

怎么说呢，这样两个人来看房子的感觉就好像要准备结婚一样。

刘志宏那边已经结束了，过来让他们填个单子，一切都完成以后三个人一起走出了售楼处的大厅。“谢啦，我请你们喝酒去吧。”

“你女朋友呢？”

“她没来啊。哎哟你管她干什么，走啦喝酒去。”

这处楼盘离市区有点距离，和他们大学倒是不远。他们直接到学校不远的那家路边摊，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他们寝室经常一起去。王俊凯开了车，不能喝酒，不管刘志宏怎么劝都不肯喝，后来就是坐在旁边听这俩人回忆青春。

一箱12瓶酒已经没了，刚点的那几瓶又快见底，王俊凯看得有点心惊。然而王源和刘志宏仍然处于酒精上头的互黑状态，还真是什么都说，把各种糗事都说了个遍。

“你……这回和人姑娘好好谈，别总换……听到没有？”

“关你屁事你上你的厕所去吧！”

王源摇摇晃晃地摸去洗手间，之前几次都借口和他一起去厕所的王俊凯这次没有跟着，而是故意留下来和刘志宏单独面对面。

“你喝醉了么？”

刘志宏没想到他会搭话，以为自己听错了：“嗯？我？我没醉啊。他醉了，那个去厕所的傻逼醉了。”

“他喜欢你，你知道么。”

“什么？”刘志宏又问了一遍：“你再说一遍。”

“他喜欢你。三年了。”

“哈哈哈哈哈他还喜欢你呢！”

“我说的是……我说的不是兄弟之间的。”

“谁说兄弟了。”刘志宏正处在半醉半清醒的时候，忽然倒在桌子上枕着自己的手臂，声音也是闷闷的：“你还当他真想和你当兄弟啊……”

“什么意思？”王俊凯皱了皱眉，却发现对方似乎已经睡着了的样子：“刘志宏？你说清楚再睡。”

王俊凯推推他的肩膀，没能把他摇醒。

王源刚从洗手间出来，本来神智就有点恍惚，脚底一滑差点倒在旁边的那桌人身上。王俊凯赶紧跑过去和人道歉，扶着王源回他们这桌。

“你不用扶……我没醉……”

“回家吧，别喝了。”

刘志宏见王源回来了反而一下子坐了起来：“继续啊继续喝！”

“要喝你自己喝，我带他回去了。”

刘志宏看王俊凯正揽着怀里的人站在那，王源还把原本搭在身侧的手臂往上一伸，两人此时此刻才真的完成了一个拥抱的姿势。刘志宏看得一愣一愣的：“你还说你俩没在一起！王源你个大骗子！连我都忽悠！”

王俊凯顺势搂住王源的腰，听见刘志宏的控诉也毫无反应：“我们有没有在一起，与你无关。”

“操，怎么就和我没关系了！”刘志宏猛地站起来踹了一下桌脚，所幸酒瓶子都撤到了桌下，没有什么损失，就是弄出了不小的声响。王源似乎正在眯着，听到动静以后还往他怀里缩了一下。刘志宏看见了火气更大

“怎么和我无关！你在学生会的什么事不是我告诉他的！现在你俩在一起了，怎么连我也要瞒着！”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少他妈装蒜。还有你刚刚和我说什么？他喜欢我三年？傻逼吧你！他喜欢三年的是你！”

王俊凯半信半疑的表情令刘志宏更不爽，走上前把王源从他怀里拽了出来。王俊凯想拦着，又想相信刚刚刘志宏说的话，更希望他接下来做的事情可以证实，也就松开手由他去了。

刘志宏摇着王源的肩膀，愣是把人给摇醒了。王源已经险些站不住，被刘志宏放倒在并排的两个凳子上面。

“傻逼，你现在大声告诉我，你喜欢谁。”

王源耳朵里感觉像是塞了棉花，声音很模糊地传进来，他勉强半睁开眼睛，看见刘志宏正站在凳子边上俯视他。思维已经混乱，记不得刚刚是和谁在一起发生了什么事。王源或许都不说不出刘志宏的名字，只恍惚间知道这个人自己认识而已。

“你说……什么……”

刘志宏大声地在他耳边又重复了一遍。王源这次听清楚了，偏头时隐约看见隔着两条桌腿的另一边站着一副熟悉的面孔。

王俊凯忐忑地站在那，心如擂鼓时他看见王源缓缓伸出手臂朝向自己。

他喊了自己的名字。王俊凯感觉到浑身的血液在翻涌着，刺激到已经要冲破胸膛的心脏。

刘志宏对着已经僵硬的人报以一个得意的眼神，又再一次提问，让他听清楚点。

“王源，再说一遍，你喜欢谁？”

“王俊凯……”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