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夜

穷途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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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王俊凯的车停在院子里，引擎的声音不太明显，车子也和他这个主人一样，安安静静的，就成功让屋里的那几个刚刚还很聒噪的绑匪噤了声。王源朝窗户看了一眼，尽管他并不能透过玻璃上糊的厚厚一层报纸看见外面的那个人，可他还是这样尝试了。

二哥用眼角瞥他，嘴边好笑似的动了一下。

就在刚才，不知道是因为惊吓还是害羞，王源的脸色由白转红，脸颊上不自然的红晕直到现在还没有消退。也不难细想王源的心理活动，比如一开始那盒东西扔过来的时候王源以为他们要对自己做什么，恐惧使得他脸色惨白，后来才被告知这是给他和王俊凯准备的，他的表情瞬间变了一个样，少了瞳孔紧缩的惊恐，有意无意的，竟还多了一丝紧张。

他探身朝窗外看的动作二哥也都放在眼里。正因为如此，这位人质此刻在匪徒的眼里仿佛成了一个笑话，还是个头脑不清醒的稀有物种。

二哥眯了眯眼，目光在王源身上打量着，最后定格在他绯红的脸颊。小声地啧了啧，二哥抓起一旁属于人质的手机，递给旁边某个马仔：“出去给他看看，帮我拖一会儿。我想和咱们小少爷说两句贴心话。”

王源听见了，警惕地看着他，缩着肩膀，完全是一个防御的姿势。二哥虚伪地笑了：“诶~小少爷，别紧张嘛，我们随便唠唠。”

就连他那装出来的友善都令王源生理性反胃。

王源不懂二哥刚刚对那个马仔说的“给他看看”是指让王俊凯看什么，他手机里能有什么稀奇的东西要给王俊凯看的吗。他不敢放松警惕，一瞬不瞬地，盯着床边那人。

“小少爷，你是个聪明人，哥也不跟你绕弯子，和你聊几句关于他的，你应该有点兴趣吧？”

王源的眉头动了一下，眼神仍然谨慎，没有说话。

 

那个拿着他手机的马仔应该是已经去院子里找王俊凯去了，王源听见一点模糊的叫喊声：“哎哟……凯哥这么晚才回来啊……”

王源分神了，在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竟然不由自主地想象出了王俊凯在门口被截住的画面。他的绑匪就坐在他的床边，悠哉点了一根烟，深吸一口吐出白腾腾的烟雾，雾气缭绕间，虚伪的表情变成了类似嘲讽的笑：“他是不是说会救你出去？”

这里的“他”，都是指王俊凯。

王源听罢，眼睛眨了一下，单听这句话来说是没有，但王俊凯有对他说过不会死。不知道能不能算同一个意思。王源没有答，更不懂这个人想表达什么。

“别傻了，哥好心劝你一句，”他又吸了一大口，香烟燃烧的速度很快，火光忽明忽灭，闪得他的表情也变化万千，“看在你们家老爷子出手大方的份上，我劝你啊，别到了这个时候还被人耍。不值。”

二哥说完这些，在床沿磕了磕烟灰。说是好心，未必；可要说不信，王源也没办法一个字都不听，挺讽刺的。王源冷笑：“你不觉得，你和我说这些话，很可笑吗？”

二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只要记住，他不会为了你得罪我就可以了。如果他真有那么好心想保你，以他的身手，你还不早就回家吃香的喝辣的去了？”

 

“你以为他给你吃给你喝他就是什么好人了？呲，他这种人，最虚伪。手里干的是杀人见血的活儿，还非要时不时给你露出一副菩萨的嘴脸。恶心都要恶心死了。”

王源脸色不太好。

他安静听那人说了很长一段话，类似挑拨离间的话。他知道如果自己足够相信王俊凯，至少会说句反驳的，可他却一时如鲠在喉。

他实在是不想听这些令他动摇的话。他又何尝没有想过呢，用得着你来说吗，如果王俊凯真想救他，早就救了，没必要等到现在。如果真有那份心，早在那天王俊凯知道了被人设套骗去绑他的时候，就应该把他放了。

王俊凯没有。他给他吃的，给他喝的，帮他松开手，却从来没有想要放他走的意思。王源都知道，只是不愿深想罢了。

 

二哥又吸了一口，火光快要烧到烟蒂，他撑着手斜坐在床边，像模像样地压低声音，以为自己说的是什么知心话：

“你说他就这样儿，你相信他干什么？他赚了那么多钱都没见他给自己花，外边不知道养了多少个比你年轻比你白净的小‘兔子’呢。你说他把你当什么？

“他今天走之前，你俩是不是在屋里亲嘴儿来着？嗯？我他妈都看见了，真真儿的。”

王源听见了，表情终于有了些波动，他抬头，眉眼间没有二哥预想中的惊讶，反而是厌恶更甚。

“实话告诉你吧，他的老板，就是让他干那些活儿的人，我大哥，是他救命恩人，那是一辈子都还不起的恩，你懂吗，他不可能因为你和我对着干。

“他接的那通电话，就我哥打的，你俩正腻歪的时候，他二话不说走人了，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王源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他，也透过他，看瞳孔里的那个悲哀的自己：“别白费力气了，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你还不信？！”

王源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不是不信，是不能信。

如果真的信了，他连一秒钟都不想活了。

 

发现王源油盐不进，二哥看起来有些暴躁，一把扔了烟嘴，用脚尖狠狠踩上去：“我是看你可怜才跟你说这些啊！小少爷！你都要被他玩儿死了你知道吗！”

“你的意思是，我还要给自己选一个体面一点的死法，比如被你们饿死打死，比和他更好一点，是么，”王源很轻地摇了摇头，“可怜我？你拿他没办法，就来这里装模作样挑拨我，你指望我信什么。”

“哈哈！我拿他没办法？！行，行！”

他很生气，气极反笑，扭曲的表情看起来格外狰狞，但是王源一点也没怕。

也是，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连死都能摊开来讲，还有什么不敢说的。王俊凯已经回来了，王源并不担心他气急败坏之下和自己动手，要动早动了，还不是因为被压中了痛处——这些匪徒就是拿王俊凯没办法，也知道现在一旦动手，只要王源出声，再恰当的理由也拖不住外面那个人。

王源甚至希望他现在别对着床撒气。有种就来打他好了，他倒是很想看这些人窝里斗，顺便借王俊凯的手出出气，这种结果光是想想王源都要拍手称快了。

他就那么讽刺地看着床边的人，直到二哥一把抓起那个印着低俗图案的小盒，猛地砸在他的额角，王源这才条件反射向后躲了一下，闭上眼。

“行，你们这帮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不是想做傻逼吗，那你他妈就接着及时行乐吧，”他身体前倾，虎口用力卡住王源的下颌，“记得把人给我伺候好了啊，再多赏你几口饭吃，嗯？”

 

及时行乐。

多么隐晦，又多么残忍的一个词啊。

下颌被用力甩到一边，王源感觉面部的神经都在吃痛地跳动着，还来不及反应，那人已经骂骂咧咧地摔门走开了。

王源向旁边倒去，缓慢转动脖颈，将脸埋进被褥，他几乎快要习惯了这种潮湿的不干净的味道。

他低低地笑，齿间发出破碎的气音，牙缝里挤出字：“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

 

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拖住王俊凯。二哥走了以后，王源还有时间一个人冷静了片刻。

从王俊凯出门，到现在，这一趟走了太久。久到就连他这个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人也开始不耐烦了。二哥倒是有一句话说对了，王俊凯走的时候急急忙忙，确是在他们很亲密地接触之后，甚至没有留下一句体贴的交待，就让他独自面对贪得无厌的匪徒，一个人承受悲伤和恐惧。

这段空白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长到足够将他的热情冷却，长到抚平躁动，心跳的频率再也听不出一丁点曾经疯狂失控过的痕迹。

 

和王俊凯接吻的时候，王源差点以为自己动心了。只差那么一点，他就要把喜欢这个吻和喜欢王俊凯挂上等于号。听起来很荒诞，可就连王俊凯走之后他心里委屈的、怅然若失的感觉，都证明了这种荒诞的可能性确实在他心底出现过。

和王俊凯发生的一切都是突如其来的。突然的拥抱、毫无征兆的吻、猝不及防加速的心跳，这些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新鲜的感觉让他以为他快要喜欢上王俊凯了。

但是喜欢不是这样的。在这大段的空白里，王源足够得出否定的结论。

 

虽然王源不屑于听那些绑匪的浑话，可是听了就是听了，他可以嘴硬，可以逞强，但没办法欺骗自己。

王俊凯有想过要救自己出去吗？

他说过“你不会死”，又有几分把握？还是说这句轻飘飘的四个字，不过是在表达我对要你的命没兴趣。

你没兴趣，可别人未必。

王源倒在床上，思维很乱，混乱到推翻了无数种他曾经快要相信的感觉，也彻底抹杀掉了那颗曾经悸动的心。

 

不过都是为了苟活罢了。

他只能这样对自己说。

 

 

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嘎的声响，王俊凯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些东西，进门后便放到了床上。王源撑着疲惫的身体坐起来，动作很吃力，直到王俊凯帮了他一把，将他手上的丝巾解开。

他趁王俊凯还没有发现床上多出来的那盒东西，动作迅速地，随手将它推到了自己的身后。这才有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心理安慰。他揉了揉手腕，靠坐在床头。

 

从王俊凯进门到现在，整个过程两人沉默得有些不太正常，至少在王源眼里是这样的。不管王俊凯出门以后发生了什么，至少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很和谐的气氛，经过晚上这一遭，他不想说话情有可原，可是王俊凯也不说话，这就很不对劲了吧。王源转而把疑惑的目光落在了王俊凯的身上。

只见他脸色苍白，尤其是嘴唇几乎没有任何血色，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呼吸时胸膛的起伏也重了些。单看走路时的身形倒没有什么异常，若不是刻意去关注他的表情，大概根本找不到反常之处吧。王源还没开口问，王俊凯就已经走到了沙发边坐下，沉默地脱下外套。

王源无意中看见了什么，猛地一惊：“你手怎么了？！你受伤了？！”

“没什么，划了一下。”

 

王俊凯右手的手臂上有一道见血的伤，有过应急处理，但仍然有往外渗血的迹象，正因为如此才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那不像是被什么划了一下，倒像被匕首一类的东西刺进去一段才会造成的，一道不长却很深的伤口。王源光是看着就觉得疼，急忙撑着手臂从床头挪到床边：

“怎么可能只是划了一下！你过来我看看！”

他听到了，却没起身，动作利索地从外套里翻出来一个小药瓶，双手拧开，倒了一大片粉末在伤口上。他能感觉到王源惊讶到呆滞的目光，便小声说：“止血的。”

“你搞什么啊……你刚刚在外面你怎么不马上就弄！你不疼吗！”

“不疼。反正也不用缝，不急。”

“什么不急啊……”王源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随便的说法。

既然他不肯过来，王源情急之下只好动手去解腿上的绳子，手指有些僵硬，弄了好久才把结扣打开。他脚步不稳地跑过去，王俊凯已经上好了药，正用纱布绷带一圈一圈往受伤的地方缠。

抬头看了他一眼，王俊凯皱了皱眉：“回去坐着。你腿不行，别给我添乱。”

王源瞪着他的手臂，双手已经抬起，却无从落下，渐渐也意识到自己根本帮不上他什么忙，那双手只好悻悻地落下。是啊，他能干什么呢，他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啊。

可是他就是想近一点，没有原因的，就算什么也帮不上，他总不能坐在床上像没事人一样眼睁睁看着王俊凯自己处理伤口吧。

虽然现在，即使离得近了，他还是眼睁睁的，无能为力。王源蹲在他面前，腿脚确实不太听使唤，没几秒就干脆坐在了地上。他看见王俊凯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只有一瞬间，转眼又继续手上缠纱布的动作。

 

绑好了以后，王俊凯才终于垂下眼眸，将视线放在了他略显忧虑的眉眼。苍白的唇扬起一道浅浅的笑，王俊凯想起了什么，又去翻外套的口袋，窸窸窣窣的，还有塑料的声音，紧接着丢给王源。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小袋东西，隔空扔在王源腿上。王源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块巧克力，包装上面还有从王俊凯手指沾过去的血。王源愣住了，不知道自己愣的是巧克力本身还是那上面刺目的红色。

王俊凯注意到他的反应，没等王源拿，又弯下腰捡了回来。把东西放在手心里擦擦，没什么痕迹了才撕开一道口子，单手举到王源嘴边。

“吃吧。”

巧克力的一角抵在王源的唇缝间，嗅觉中同时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是巧克力的甜和血液的腥味。

他有些颤抖地张开嘴咬住，很快，又被嘴里甜腻的味道尽数取代。

他想，他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这种被两种极端混合而成的味道了。

假如他还有一辈子的话。

 

王源坐在冰凉的地面上，低头咀嚼着嘴里那块来之不易的巧克力，含糊地开口：“你的手，怎么弄的。”

王俊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是低沉的：“……打架。”

“输了？”

“赢了。”

“为了谁打？”

“……”

王俊凯像是被他问住了，或者是没有想过要回答这样的问题，几秒钟后才平静地开口道：“没有为了谁，就是打架。”

“你连你为什么和别人打架都不知道？”

王源问得那样不可思议，仿佛他这种回答有多奇怪一样。王俊凯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奇怪，过了一会儿反问了王源一个听起来不相及的问题：“那你为什么上学？”

“什么……？”王源诧异地抬高了音量，“这能一样吗，是一回事吗！我上学是为了……为了以后！以后要生活要赚钱！”

王源那一下的停顿，是觉得在现在这种鬼地方谈以后像是一个笑话。可是王俊凯的问题他只能这样回答，还要掩饰掉心头的愤懑。

王俊凯却对他说：“是一样的。我也是。”

“你也是？为了赚钱和生活……？”

王源好像明白了他在做什么，又没有完全明白，可仅凭这一点边角，他也无法理解王俊凯语气中的理所当然。

“所以你就去打人？然后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今天是意外……”王俊凯看了看自己被绷带缠了又缠的手臂，没什么说服力地解释，“其实很少这样……”

王源一听就能听出来，他压根没有明白重点在哪儿。

算了吧，他们生活的环境本来就不一样，怎么可能要求对方理解自己的想法。

况且他现在不是多管闲事是什么。王俊凯受伤不受伤、把自己搞成什么样，都该和他这个人质没有一丁点关系才对吧。

王源起身离开：“随便你。”

 

他腿脚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快步走到床边坐下，一把将王俊凯进门时放在那的口袋拽了过来。忽然听见王俊凯说：“或者你可以当我是在还债……”

“什么债？”

“……人命债，”王俊凯停顿了一下，“在我还没有能力自救的时候，他救过我。”

王源哼笑了一声：“哦，这么说还是你救命恩人呢。怎么啊，谁救了你，你的命就是谁的了？”

“……”

王俊凯被他堵了一道，欲言又止，又急于解释什么让王源明白，最后只得了一句生硬的：“这是条件！”

 

“可算了吧，要不要我给你普普法啊？往小了说是胁迫，往大了我还说他拐卖人口呢。什么条件不条件的，他是不是真心想救你啊？就这一套，骗骗什么也不懂的三岁小孩儿还差不多。”

王源一口气说了很多，说得王俊凯接不上来。

他承认自己是有点说过了，但他说的每一句都是对的，就算有错也只是错在不够委婉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儿，脑回路不正常的明明应该是王俊凯才对。

他一边说一边打开手里的袋子，那袋子系得还挺紧。

“你们是不是在玩那种角色扮演游戏啊？大哥和小弟？你帮他打架他给你拿点生活费，然后……”

袋子拆开了。王源的说话声也一下子就停住了。

 

里面是两件T恤和一条牛仔裤，和他身上穿的差不多。

确实……差不多……就连牌子也是不差多少价位的。王源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或者只是随便哪个批发市场出来的假货。

可是，他仔细一看——连标签也做得这么像的假货他还从来没见过。

 

他说让王俊凯帮他买件换洗的衣服的时候其实根本没抱太大希望，就算买来了他也以为会是随便什么小地方买来的劣质品——就像那些满是食物香精的面包和饼干一样。

然而王俊凯居然买了很贵的衣服给他。

王俊凯是什么意思啊……？借着买衣服讨好他、给他送礼物？王源几乎是完全懵住的，把两件在塑料袋里堆得有些皱了的T恤衫拿出来。

左看右看也不像是送礼物的样子。送礼物好歹会用礼品袋吧，商店自带的包装袋也好啊，怎么还会是这种不透气又廉价的便宜口袋呢。

 

在房间里死一般的沉静中，王源笑了，笑得有点勉强，也有点不可思议：“你以为我要你帮我带的，是这种……？”

王俊凯看着他的手，表情有些落寞，好像从刚刚听他说那一长串揶揄的话开始就一直是这样的表情。只不过再听到这句话，这种类似失落的情绪又加深了一分。他唇边微动，要笑也没笑出来，轻轻地问王源：“买错了吗。”

“……”

“我没买过，不知道。你凑合穿吧。”

王源好似被什么无以名状的剧烈的情绪所击中，夹杂着过于复杂的内容，使他哭笑不得。

他看着一旁的塑料袋，甚至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你该不会付完钱拿了衣服就走人了吧……？这连包装都没打……”

“是，”没等他说完，王俊凯就用一个生硬的字节打断了他，“我不知道这些。”

王俊凯走近了，用那只凝固着暗红血迹的手把王源旁边的劣质塑料扔到地上。沙沙的响声落下，就像这个和王源完全格格不入的东西终于回到了它该去的位置。

 

“你不能要求我太多。”

王俊凯看着他，嘴唇翕动，因为刚刚受伤流血，使得此刻苍白的脸色显得有点委屈和可怜，连蹙眉都是那么虚弱。不知道是指买衣服的事还是指刚刚王源单方面揶揄他的争论，王俊凯对他说：

“我们从来就……不一样。”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