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夜

你这病还能不能好了（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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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六年前的事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王源凭借在这一行摸爬滚打锻炼出的记忆力，还是能够很容易想起当初的来龙去脉。

这段关于初吻的回忆他不是记不得，也不是懒得给失忆的王俊凯讲述，他只是对其中某个不愿提起的名字避之不及。

他希望王俊凯的病快点好起来，又矛盾地希望王俊凯选择性失忆，把当初俩人为什么吵架给扔进回收站里至此清空。但他自己也清楚地知道，这不可能。反正王俊凯早晚要想起来，就不急一时了。

王源有意岔开了话题：“你刚刚自己在客厅看了什么？”

“把你说的那个《白月光》看了一遍。”王俊凯见他好像真的不想讲故事，也没再追问下去。电影他确实看完了，某些情节也带给他一些熟悉的感觉，遗憾的是，他还是没有恢复记忆，看来这条路也行不通。

 

王源料到不会有什么收获，毕竟电影里只有他，王俊凯又没有演，故事写完这么久了，没印象也很正常。

他安慰道：“没事，反正……你看你还会做饭，还会炒菜，这些你都没有忘，说明失忆对生活的影响也不是很大。恢复记忆不急一时，顺其自然吧。”

“我怕我总是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你会嫌我……嫌我烦。”王俊凯说着，连嘴里嚼着什么也不知道了，他食不甘味，默默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粒。

王源被他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喂，我不会嫌你烦的。或者说正好相反，你现在……挺有趣的。”

“为什么啊？”

“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但又确实是你。怎么形容呢，就感觉我又和你重新谈了一场恋爱。”

“你喜欢……？”

“嗯，喜欢。”

“那就重新谈吧。”

 

看王俊凯的样子，好像还特别认真。王源笑得差点被食物呛到，肩膀直颤，边笑边咳嗽，王俊凯见状帮他拍拍后背，不太懂他在笑什么。

“咳，咳咳，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看完电影真的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虽然想不起来什么，但是……你演得真好。”

王源听罢抿着唇笑了笑，刚要开口，王俊凯就语速极快地又补充了一句：“好到我想进电视里面抱一抱你。”

王源的笑容僵住了，他惊讶地看着王俊凯。这人说完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火速噎进一口饭，偷偷瞄了他一眼。

“你……”王源莫名地摇了摇头，“你大概不知道吧。当初一起看完样片的时候，你也说了类似的话。”

 

矫情一点说吧，在刚刚的一瞬间，王源被震惊和感动所淹没，不知该作何表情回应才好。除非王俊凯现在的演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连他都能骗过的地步，如若不然，那就说明……

王源也没办法形容这说明了什么，就是一种很奇妙的巧合，或者也证明了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王俊凯都没有说谎，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在看完影片中的恋人经历了那么多同龄人所没有经历的痛苦，无法与之分担，只能赠予一个拥抱。这感觉实在是难以言喻，王源好像尝到了一颗余味悠长的糖，怎么品，都是甜的。

 

王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同当年一样对男友说：“喂，我本人都在这儿了，你怎么还要去电视里？”

王俊凯听完一愣，果断放下碗筷，朝他抱了过来。王源趴在他肩头，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刚刚的一样，现在就不一样了。”

王俊凯想了想，也想不起来，只好问他：“怎么不一样？”

“你当时说‘对月白么，只想抱一下。对你么……’”

“什么？”

“我不说了。”王源忽然把脸埋在他的衣服上，闷声道，“我说不出来，没你那么厚脸皮。”

 

“啊？”

“反正就是类似调情的话吧，你自己想象一下。”

王俊凯心想这我往哪儿想象去，索性不想了：“那之后呢？”

“之后……”王源忍不住有些脸热，总觉得自己在和十几岁的小孩儿讲什么奇怪的东西。他隐晦地概括道，“我们就……交流了一下。就是……就是交流了一下。”

“交流什么？”

王源把脸从他肩膀挪出来，仰着脖子飞过去一记眼刀：“你还想知道细节？”

王俊凯听得稀里糊涂：“我当然想知道啊。”

“想知道也没用，你觉得我会给你讲吗。”王源又缩回去，闷闷地嘟囔道，“当我是什么……付费的电台吗……”

关于‘交流’的细节，王源打死都不会给王俊凯讲的，就让他自己回忆起来吧。

 

 

01.

 

放假的生活太过悠闲，王源几乎快要忘记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每天除了逗一逗因为失忆而变得纯情的男友之外，还有每日三餐都送到嘴边的福利，感觉不要太好。

这样安逸的假期持续了大概四天左右，最后被一通电话给打断了。

起因是王源觉得奇怪，为什么王俊凯这个大老板在家休了这么多天，一个电话都没接到。虽然挂着养病的名义，但没道理，那些小秘书小助理一个电话都不给上司打么？

他提醒王俊凯看看手机，别到时候有什么事没及时处理就不好了。他不说王俊凯都忘了自己有手机这回事，跑过去一看，早就不知道没电多长时间了。

 

他的手机刚一开机，立马进来一通来电显示为小谢的电话。王源瞥了一眼：“你特助。”

王俊凯点了点头，虽然病还没好，可不知为何，接自己的电话一点都不慌，这种事本来就该习惯了一样，他淡定地接起电话：“喂。”

“王总！您可算是接电话了！”是一道听起来很年轻的女声，她急急地说完了开场白，一听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却不得不急刹车，语气匆忙又不太情愿地对他例行慰问，“您身体怎么样了？前几天董事长夫人来过一次说您遭遇空难了？！”

王俊凯自己都听不下去了：“没那么严重，有事直接说吧。”

 

“好的。”她那关切的语气立马消失殆尽，“您这两天——最好是今天，一定要抽空回来一趟，您桌子上急等签字的文件都已经堆成山了！”

“好我知道了。”王俊凯挂了电话，看了看旁边啃苹果的王源，“我想去一趟公司，你能陪我吗？”

王源差点噎到：“……我要是去了会发生什么你猜一猜？”

王俊凯才想起来他的身份，肩膀顿时垂了下来。

 

“打电话给你的司机，定个准确的时间，让他来地下车库等你。你的办公室我也就去过几次，画图是肯定画不出来了，你就期待一下小谢会在门口等你到公司立马押着你去签文件吧。”

王俊凯点头记下，按王源说的给司机打了电话，告知十分钟以后在车库等。王源吃完了苹果，趿着拖鞋去衣柜前翻找，抽出一件墨蓝偏黑的西装，连着衬衫和领带一齐递给他：“喏，穿这件吧。”

王俊凯拿过西装搭在沙发扶手，正抓着T恤下摆准备换衣服的时候，抬眼一看，此时的王源抱臂斜靠在衣柜前，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王俊凯的双手就这么停住了，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犹豫的时候听见王源噗嗤笑了出来：

“你想什么呢？”

“……”

“你不会以为我没看过你脱完衣服什么样吧？”王源故意用了暧昧的语气，“我俩可不是柏拉图。”

说得也对。王俊凯为自己的犹豫感到无语，又被他的语调撩快了心跳，尴尬中索性将T恤一掀，假装很大方地当着王源的面换了起来。

 

这些天，其实王俊凯都在有意无意地营造出自己没有失忆的感觉，他怕给恋人带来陌生感。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可能偶尔会在不经意间伤到王源。

他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却不尽如他意。比如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犹豫那么一瞬，可能是王源的目光和往常不太一样，看得他脸皮耳尖都隐隐发烫。

 

在他换好西装裤和衬衫，准备开始打领带的时候，王源忽然直起身缓慢地走到他面前。

那双修长的手帮他系好胸前的衬衫扣，一颗，两颗，就在他眼前，仿佛被放慢了好几倍。

王俊凯的目光自那双手上移，稍稍抬起下颌，看见王源此刻专注的表情，漂亮的杏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还未系最上两颗扣子的领口。

 

他不知怎么，轻轻唤了一声：“王源儿……”

“嗯？”面前的人稍微歪了歪脑袋，抬起眼，与他的视线相碰。

他启唇想要说点什么，好像又不明白自己想说什么，一时间竟有些愣住了。王源就看着他，忽然漾开了笑容，在转瞬即逝的视线相错之后，那双手臂转而攀上他的脖颈。

 

只是这一个动作而已，王俊凯仿佛习惯地伸出手，搂住了面前人纤细的腰身，让他能够更加贴近自己。王源前倾的动作停滞了一刻，有些诧异地低头看了看那双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

如果不是接下来王俊凯的举动，他可能真的要问一句‘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王源是想问的，才会在这时抬起头。忽地有柔软的触感覆上他的嘴唇，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像根羽毛轻拂而过，半点痕迹也没留下。

王俊凯坦率地问他：“是……这样吗？”

他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哪样？”

王俊凯的喉结动了动，再度俯身，轻轻地贴上他的唇，这一次稍微停得久了一点。

 

他的男朋友在问他，接吻是不是这样。

王源的眼皮快速地眨动数次，心跳忽然加剧。攥紧环在王俊凯颈后的双手，王源表情认真地说：“不对。”

“啊？不对吗？”

“不对，重来。”

当王俊凯果然低头再次亲吻他时，王源身体前倾，贴着王俊凯嘴唇小声说道：“我教你……”

 

 

王源差点想开口叫他一会儿也不要走了。可最后他还是没说，由王俊凯口袋中的电话铃声被迫作为结束。

王俊凯好像不是很想接这通电话，直到王源推搡着他的肩膀，他们才堪堪分开。王源连忙后退了几步快速地转身，粗喘持续了片刻，才传来身后王俊凯不耐烦的一声：“喂？”

听筒里隐约是一道男声：“Boss我到了。”

“知道了，马上下去。”王俊凯收手机之前草草看了一眼时间，较约定的时间相比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王源背对着他清了清嗓，手背碰到的脸颊皮肤烫的要命。身后没什么动静，他刚想回头，背上蓦地一沉。

王俊凯从背后抱住他，下巴贴在他通红的耳廓，似情不自禁地亲了亲他的头发。

距离太近没有秘密可言，王俊凯捏了捏他的腰侧，有点难耐撒娇的意思。王源脸上刚缓和了一些的温度又烧起来，他细声说道：“不然就让他再等几分钟吧，反正你是老板。”

其实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幸而王俊凯在身后感觉不到。他说完，耳畔传来轻轻的单个音节：“嗯……”

 

王俊凯的衬衫貌似不太好，衣领被王源拽得褶皱，压一压也没变回来，干脆用领带和西装外套遮掩，倒是看不出来太多。

王源送他到玄关，默默道了一句：“我在家等你。”

“好。”王俊凯换完鞋回头，才发现王源的眼睛流露出一丝喜悦，他疑惑地歪了歪头，只听王源说：

“我终于能和你说这句话了。以前这句话，都是你对我说的。”

“噗……”王俊凯笑着摇了摇头，顺手在他脑袋上面揉了一下，“那就乖乖在家等我吧。”

“好~”王源轻快地和他道了别，却见原本已经将手搭在门把之上的王俊凯突然回身，捏着他的下颌，在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

随后火速开门逃走，还把门关得嘭地一声巨响。

 

这下，王源更坚信了他还没有所恢复的事实。

毕竟从前的王俊凯，可是不会这么幼稚的。

但是很甜。怎么样他都喜欢。

 

 

02.

 

街道两旁的景色自窗口闪过，王俊凯还没来得及多欣赏一会找找熟悉感，轿车便缓缓停在了公司大楼门前。要是减去路上堵车的那几分钟，时间恐怕还能缩短一半。

司机帮他打开车门，目送他走到台阶处，便调转车头开去地下车库。王俊凯缓慢地走上石阶，不时左右都观察几眼——确实好像来过这里，这种似曾相识就如同梦里见过的场景，在脑海中浮现出不太真实的片段。

 

高跟鞋的咔哒咔哒声从电梯间传出，一位约是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女生疾步走到他面前，怀里还捧着一些透明文件夹，语速奇快：“王总您来了……”

王俊凯也就能准确分辨出这第一句开场白。再之后她说的关于工作上的事实在让人难以消化，伴着过路员工几乎可以忽略的问好声，王俊凯抬了抬手，忍不住出声道：“……你慢点说。”

小谢愣了一下，随后果断点头用普通的讲话语速重新叙述了一遍。王俊凯不知道的是，刚刚被他嫌弃节奏太快的汇报方式，明明就是他自己逼着人家锻炼出来的。

 

王俊凯跟随特助小谢上了专用电梯直达顶楼的办公室，推开门的一瞬间，落地窗外的阳光避无可避刺入眼底。

办公室内的景象仿佛镀着一层朦胧的金边，由视觉迅速传递给大脑，他被突如其来的眩晕击中，僵硬地后退了半步。

“王总？”小谢看出他不在工作状态，替他敞开办公室的门，“是不是身体还没恢复？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您尽管说，我先去帮您端一杯咖啡过来。”说罢便要走。

王俊凯对她奇高的办事效率一时还不能适应，连忙叫住她：“没事不用了……我不想喝咖啡。”

“好的。”小谢默默跟在他身后，一直走到办公桌前。

 

桌上的文件确实已经堆了许多，能看出来这摆放的方式想必也是经过分类整理过的。王俊凯从第一叠开始看起，每一页都在眼前扫视而过，熟悉的关键字经由视觉自行突出放大：某些合作公司的名字、近期投资的电影名称、甚至文件中加盖的公章，都是他仿佛见过了无数遍的。

“都审过了么？”

“是的。”

“那你先去忙吧，我想自己看一会，等签好了再叫你。”

“好……”

“哎等等，”王俊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抬起头，“你什么都能帮我？”

 

这种问题在小谢看来简直和今天早上你吃饭了吗一样没有意义，她的脸上挂着职业式的微笑：“当然了王总。”

王俊凯嗯了一声：“那帮我去人民医院还一下手机钱。”

“还……什么？”她老板的眼神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她没等下话就点了点头，不料接下来的吩咐就彻底让她笑不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只知道她是人民医院的护士，是我以前的同班同学。”王俊凯拿出手机放到桌面上，“当时太着急也没记价格，就是这部手机。五千够吗？还是八千？”

“……”我看您是在刁难我这个小助理。

王俊凯见她抿着嘴一脸神情复杂，又问了一遍：“你能帮我还一下吗？”

小谢的心在滴血：“……能。但是您得容我花时间查一下那位护士的名字。”

 

今天的Boss有点不太对劲。

公司上下茶余饭后的热议就这么沸腾了起来，小谢这个离Boss最近的特助位置就更是引来多方面的关注，好多同事问他王总怎么样，有没有磕坏脑袋胳膊腿之类的症状。小谢想了想，没以前那么严厉了，挺好说话的，就是要求有点奇怪，别的都正常。

比如工作结束之后马上回家这一点，就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王俊凯用一个多小时审阅完了办公桌上堆叠的合同文件，签字时手中的钢笔笔尖在纸上滑动，自然便成了流畅的签名。他都快签完了才想起来这一点，颇感惊讶。

他的办公室装潢简单，宽敞的空间仅仅摆放了一套办公桌椅、一排沙发一方茶几，和身后满满当当的书柜。其他也就只剩窗边挂西服用的衣架，再多哪怕一盆花草植物都没有，显得这里更加空旷，走路时隐约还有回声。

王俊凯站在办公室的正中央，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橘皮清香扑鼻。

 

漆黑的视线中一闪而过一副模糊的画面，是王源翘着腿坐在他的办公桌上，一边将手中的一颗橘子剥开，一边眼角含笑地望着自己。

‘开完会啦？’

逐渐清晰的图像从脑海中不停闪过，串联成快速播放的幻灯片，那澄澈的声线空灵而遥远，不时又像贴近他的耳边。

‘惊不惊喜，我提前回来啦’

 

‘你这里怎么这么闷啊，让小谢帮你买几盆花放在这边不是更好吗’

‘那你也可以放橘子呀，我以前的公寓也不用空气清新剂，就把橘子皮放到角落里，等干了再换新，很好闻的’

‘王老板，你的休息室为什么要锁门啊？哪里见不得人？’

 

王俊凯倏地睁大了眼睛，一切都还在现实，他一个人站在这里，眼前也没有少年模样的王源坐在桌上灵活地跳下来，再往他嘴里塞一瓣甘甜的橘子。可这些画面又那样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这不是梦，这是……他遗忘的一小段记忆。

他心跳如鼓，急于证明自己确实想起了过去的事，哪怕只是几分钟断断续续的影像，他也想证实这不是自己一时发散出的臆想。

 

他拨开墙边的奶黄色窗帘，上方的金属环扣相继碰撞着发出唰啦的声音。他蹲在地上，端起墙角里摆放着盛满橘皮的瓷碟，橘皮还是新鲜柔软的——从那次王源来他办公室之后，他告诉助理只要自己来公司，每天都要帮自己更换一次。

他又去其他墙角看了一遍，都有一碟这样新鲜的橘皮。王俊凯缓慢地撑着双膝直起身，兴奋使他的大脑出现片刻缺氧症状，却仍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这么多天了，他终于实实在在的想起了些什么，没有用王源帮他讲述，这些记忆就自然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终于抓住一丝恢复的希望，靠着微凉的墙壁缓和了好一会儿。侧身时，他看见回忆中王源提到的那间休息室，那道上了锁的门。

这道门紧挨着书柜，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当初的他选择了白色的门板，而且背对办公椅，要是不仔细回头看还真发现不了。

王俊凯取出随身的那串钥匙，挨个试了一遍，总算是把门给打开了，他默默记下钥匙，推门而入。

 

里面的空间差不多和外面一样宽敞，简洁的装修风格使得这间休息室更像酒店的商务房。

这里应该不常打扫通风，空气中有一股令人发闷的味道，王俊凯无师自通打开了立式空调的排风，对着自己的休息室参观了起来。

 

他比较好奇的是床头柜上摆放的那件投影仪，直到他拉开柜门看见里面整齐的一排排影碟，才明白它的真正用途。

影碟的种类繁多，少数有精致的盒子包装，但大多还是简易包装的单个碟片，有的甚至像是刻录用的空白碟。翻了一会儿王俊凯才反应过来，这些应该是公司投资或制作出品的电影样片，想想也是该谨慎一些保管。

他还在另一个抽屉里找到一部手机和一卷充电器，现在处于电量耗尽状态不能开机。王俊凯想了想，干脆塞进口袋里准备回家充电看看里面有什么。

他该签的也签完了，该看的也看够了，这时也就急着想往回家赶，好早点和王源汇报自己恢复的那段记忆。

 

与此同时，王源正在家里帮好友排忧解难。

 

桌上的茶杯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仅开了一盏台灯的书房里显得愈发安静，如果不是面前的电话蹦出一连串混合着脏话和口头禅的噪音，王源应该是可以静下心来好好看完手边那本书的。

王俊凯去公司以后，王源闲下来正好想读一读即将要接的那部电影的原著。他记得王俊凯看过，还给他推荐过，那时他工作忙得没有一点空闲，就搁置了下来。

他到书房找了一圈，果然找到了那本原著。茶叶泡好了，窗帘也拉上了，本该是悠闲安静且文艺的时刻，被林奇的一通视频电话彻底打乱了节奏。

 

毫不夸张的说，在看到视频邀请的一瞬间，王源就知道他今天是不可能再有时间看书了。

但凡林奇来找他，十次有九次都把他当情感树洞。

而且开场白一定是固定的那句——

 

“我他妈真是日了狗了。”

王源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吹吹上面的浮沫，语调平缓：“又怎么了。”

视频中的背景显然是在酒店客房里，林奇可能是气的，脸上憋得通红，此时大手一挥拔掉一瓶红酒塞，杯子也不拿就往嘴里猛灌了一口。

紧接着，就是长达二十分钟的控诉过程。

 

这几天王源还没来得及和王俊凯讲，其实林奇前年的时候和一位很有名男歌手在一起了。

当时知道以后他和王俊凯都觉得俩人性格太不合适，没想到磕磕绊绊也处到了现在，忽略偶尔一定要来骚扰他吐槽家长里短之外，一切都很正常。

激情讲述过后，林奇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大概是心里好受点了，见屏幕里的王源一脸淡定地看热闹，就忍不住问他：“你和俊凯怎么从来都不吵架啊，怎么做到的？”

“谁说我们不吵架了？只是不会拿来和你说罢了。”

“我不行，我不在背后说他坏话我能憋死。”林奇愤愤地又灌了一口，倒是把红酒喝出了啤酒的豪迈，一副即将就义的模样很是喜感。

 

王源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和你们家那位也太能吵了，不是上个月刚找我心理疏导了一次吗。”

“这你就错了，我和周望不是太能吵，是他妈一见面就吵。”

王源无语：“很快就和好吗？”

“哎呀，很快是多快？基本上吵到打完一炮为止吧。”

“……”王源嘴角扯动，“哦。”

 

“你俩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好玩的事儿，给我讲讲？”

王源又续了一杯茶水，清香的茉莉舒缓着他被刚刚的噪音折磨到紧绷的神经。他用指腹在杯沿抿过，抬头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还真就有一件，特别好玩的事。”

一番讲述过后，林奇差点没把他那个酒瓶子给扔了：“操！失忆？！这他妈也……也太魔幻了……”

 

“林奇，我问你，如果周望失忆了，你最想做什么？”

“上了他。”

“噗……咳！咳咳！”王源差点被茉莉茶给呛死，连忙取来纸巾，一边擦一边说林奇，“你可真是王俊凯的好兄弟。”

林奇不以为意：“切，少装了，你不想试试？你又不是天生就弯的，就没想过上他？”

“我……”王源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说完一个字就卡住了，林奇开始疯狂洗脑模式：

“我告诉你啊，他现在就是一颗小白菜儿，你让他躺哪他就躺哪，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

 

“王源？你听着呢吗？”

“咳，听着呢。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别的正经一点的想法了？”

“我满脑子都是带颜色的。你还真别说，这他妈也太好玩了，相当于第二次初恋啊。当初我和周望第一回做的时候我傻了吧唧的啥也不懂，他耍我就跟玩儿似的。现在他要是失忆了，我他妈非得给他玩儿回来不可。哎我靠，说的我都兴奋了，你快告诉我咋把人整失忆？我现在就去！”

 

“你别说了真的……”王源默默遮住了眼睛，不自觉脑补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脸上竟有些升温的趋势。他见屏幕里的人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再想想这些话，王源轻声像是自言自语：“你说得我都想试一试了。”

-TBC

我真诚希望大家不要被最后一句迷惑了双眼，下次更新你们的旗可能就倒了(。

这章很多后文的伏笔，以及没有展开写的内容，以后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