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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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友发】《盛情不旧》10-11
10.
时隔不久的再一次取材，王俊凯半夜跑去夜市，打包回来一堆小吃，和王源席地而坐。正巧前几天聊到王源那个发小，王俊凯便问他朋友对于他的身世有没有什么感慨，或者交友观念有没有因此受到过影响。
一说到朋友，王源立马开了话匣子。他看起来有些亢奋，又像是逼着自己在亢奋里忽略掉什么似的，开头第一个问题便讲个不停。
“我那个哥们儿啊，超好笑。小时候淘气爬树，磕掉了两颗门牙，我刚一见到他就笑了有一节课，幸好那时候小，牙还没换，不然简直要哭死了。当时他说话漏风啊，班里人都笑话他，后来我俩关系铁了，他和我说只有你没笑话过我，我其实特想说，开学第一节课自我介绍的时候，在底下笑得最欢的就是我，只不过你没记住罢了。后来长大了我才告诉他这件事，你不知道他当时气成什么样，追着我跑了三条街……”
王源说起这些事，眉宇间神采奕奕，与平时的气质截然不同，像是突然有了少年气。王俊凯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听他讲，从小学讲到高中，像是记得非常仔细，比他自己的事情还要仔细一样。就在王源惋惜没有和他哥们儿考到同一所大学的时候，王俊凯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他脸部神经莫名抽动一瞬，古怪地问道：“哎我说王源儿……你该不会暗恋你这位发小吧？”
对面的人正抒情，听罢明显一愣：“没啊，怎么会这么想。他就是我最好的哥们儿啊。”
王俊凯似乎猛然回过神来，晃了晃脑袋，眼神一挑，下巴正对地上那几个空了的易拉罐：“可能我喝多了，你继续哈。”
“也……没啥继续的了，就这些。我在交友方面真的没受啥影响，可能我这人比较乐观吧，要说孤独什么的，偶尔晚上打雷，夜深了窗帘外面突然那么一晃，家里空荡荡没有其他人，那个时候……才有一些吧。”王源捏瘪了手里的易拉罐，准确地掷入几米外的垃圾桶，耸了耸肩，眼神有了点落寞的意思。
王俊凯仿佛陷入了他此刻低垂的眼眸中，鬼使神差地伸手捏了捏他因为喝了酒而红扑扑的脸蛋：“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原来怕打雷啊？”
“怕。”王源的声音渐渐微弱，“出事那天也打雷，吓得我小时候一打雷就躲大衣柜里。”
王俊凯怔住了，客厅里寂静得让他有些不适应，赶紧岔话问：“那后来怎么不躲了呢？是不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没有那么怕了？”
王源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抬头冲他笑了笑：“不是啊。后来衣柜就装不下我了。”
“……”
就这样，王源把天聊死了。他其实没开玩笑，尽管这句话听起来确实很像个冷笑话，但是他还没好意思讲，老家的那个大衣柜里，到现在还能看到他用铅笔画的一团又一团已经泛灰的笔道。那些因为颤抖而弯曲的线，仿佛是幼年噩梦里的他留下的唯一足迹。
他感觉到王俊凯的沉默，不想气氛变僵便主动找话道：“重庆还好啦，这几次下雨都不打雷的。上回有打闪，吓我一跳，不过还好闪了之后啥也没有。不说我啦，你有没有怕的东西？感觉你才是什么都不怕吧？”
见他神色如常，王俊凯也稍微松了口气：“我？我怕的东西多了。”
“说来听听？”
“怕我妈和我爸吵架。”
“啊？你说啥？”王源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王俊凯瞄了自己一眼，便知道没有听错，会意地猜测道，“噢……是不是吵得很凶之类的？”
王俊凯将双腿舒展，背靠着沙发的一端，深深地吸进一口混合着烧烤余味的空气，唇边扬起一抹苦笑：“就和你说说吧，反正你也是自家人了。”
这要是搁在平常，王源大概会以为他在和自己开玩笑，但此时此景下，王俊凯这样说，王源却没有半点怀疑，甚至心头阵阵暖意。王俊凯愿意和他说自己的过去，光是这一认知就让王源倍感开心。王源牵了牵嘴角，静静地等待下文。
“他们，以前就总吵架，我爸一喝了酒就犯浑。你别看他一个老教授还面相和善，像个文绉绉的老爷子，实际上呢……喝过酒就变了个人一样。”王俊凯拄着地板，仰头时含义不明地笑了笑，“有一次，我走回家，到家附近的时候，也就离我家楼下五十米远吧，眼看着我家阳台的玻璃忽然大敞开了。那是个冬天，小区街道上人也不少，八层楼高，从阳台窗户直接砸下来一台电视，你想象一下，有多吓人。当时我感觉全小区的人都他妈下楼来看热闹，就我一个傻逼，往楼上冲。进门以后看见我家那个沙发——就你上回去看到的那个木头的——卡在窗框上，再小一圈也扔下去了。”
“……”
“搞笑不搞笑，吵架能扔电视，劲儿真他妈够大的。当天晚上公安来了，社区那几个常见的干部也来了，还有我家亲戚，全挤在我家里，厅里站不下，楼道里全是围观的人，就听那两个疯子对骂。”王俊凯说到这深深地看了一眼震惊中的王源，“就是那天拉着你嘘寒问暖的两个人。只要他俩一吵起来，连我都不认识。”
王源咧开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不是吧……”
“他们吵架的时候，我就会想，婚姻真是太可怕了。更可怕的是什么，他们会说，因为有我，所以他们才不会离婚。哈？因为有我？”王俊凯讽刺地啧了一声，“经济独立以后我就搬出来自己一个人住了，他们吵得次数反而少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不好笑。”王源叹气，抓起王俊凯面前那最后半罐啤酒仰脖灌进肚里。
王俊凯后知后觉：“怎么明明我问你，最后反倒是说起我自己来了……”
王源的肩膀一颤一颤地笑着，随王俊凯一起躺倒在客厅的地毯上。地上一堆食物残渣没人乐意收拾，都被王俊凯一脚踹到一边。他凑到和王源肩并肩的位置，脑袋抵着脑袋，醉意醺醺地说了一句：“以后打雷，就来我房间叫我，我肯定陪着你。”
王源猛然侧头，鼻尖正好蹭到他的发丝，痒得抽搭了一下鼻子，又闷闷地回道：“嗯……那下回爸妈吵架，咱俩一人抱一个。”
“哈哈……”
在地毯上的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侃，王源贴着王俊凯温暖的身体，竟不想要从地上起来了。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忘记了什么，但总也找不到思绪的源头，所以干脆不再思考了。
如果他再较真一点，就能在此时联想到，书中的那位主人公从小家庭和睦，父母如胶似漆让他一直对恋爱心生神往。
王俊凯不是项南。也不曾爱过一个林舟。
下午四点，床头柜上的闹钟准时响起，王俊凯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床头甩了甩被汗水浸湿的刘海。这阵子的晚上还会凉快一些，像他这种生物钟极度不规律白天睡觉的人，每次醒来都要嫌弃自己闷出的一身汗。
如往常一样去浴室洗漱冲凉，将头发吹至半干，换一套干净的衣裤，王俊凯收拾好自己，开始准备两人份的晚餐。冰箱里只剩一颗鸡蛋，怪就怪那天去超市采购还没逛到生鲜区就被小舅舅妈截了个正着，都忘了要买鸡蛋。王俊凯将蛋壳敲裂，打碎在陶瓷碗里。
超市……他和王源去超市……买军训和开学后要用的东西……
王俊凯手一抖，没能和往常一样准确把鸡蛋扔进垃圾桶里。
好了，现在炒一个鸡蛋就够了。
因为王源开学了，他差一点就忘记了这回事。
王源和他说好会考虑走读，但至少军训的一周是不会被允许回家的，一个半月的同居生活忽然中断，王俊凯不仅不适应，甚至有些落寞。况且这份落寞极有可能会一直延续下去，C大的宿舍管理不含糊，要想在大一申请走读，难；刚进校门就要申请走读，更难。
王俊凯忽然不想炒鸡蛋也不想焖米饭了，甚至不想打开冰箱去寻找食材，最后果然选择一包方便面来充饥。
又回到了一个人的时候，赶稿，垫巴一口，赶稿，睡觉。
吃完方便面的王俊凯坐回电脑桌前，愣住了——他稿子早就写完了，而且是超额完成任务，交了4万的备稿给编辑，小姑娘吓得不轻，还问他怎么突然勤快了。
托王源的福，新文进展顺利。
托王源的福……他没事可做了。
王俊凯想找一部电影看，选了半个小时，中间有大多时间是在愣神，最后也没有什么想看的，悻悻地关闭了笔电。
他又拿起手机，躺回床上，想刷一会微博看看新闻或者段子排忧解闷，就这样消耗掉了窗外剩余的阳光，抬头时天色昏沉，又是晚上。
王俊凯心情复杂地换了个躺姿，点开微博的@提示——他很少点，隔好久才会点开选择查看原文@他的微博，大多粉丝的告白和书商们的宣传，翻着翻着竟翻了有一个多小时。又去看评论里@的消息，Roy的名字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王俊凯微不可察地愣了一瞬。
他想起来了，上回看@的时候这条微博还是首位，Roy推荐了他的南舟，并被粉丝们轮了一番，涨了不少粉。他随手点进Roy的主页，正好看见两天前的最新微博：
【Hey好久不见！我最近很现充，你们怎么样？是不是要开学了呀？ /捂嘴笑. 想问问你们，如何判断一个人对自己是什么看法？比如是喜欢还是单纯的当做朋友？又怎么分辨自己对他是什么感觉呢。最近我很纠结啊 /抓狂. 】
王俊凯读了一遍，沉默了几秒，又读了一遍。这个Roy问的问题真好，他也很想知道答案。
因为长时间不运作而自动锁屏的手机又被他无聊地解开锁，屏幕中央Roy的那条微博又投入他的视线。王俊凯沉思片刻，给Roy发了这样一条评论：
【如果他喜欢你，一定会在一举一动间表露出来，看到你会开心，看不到的时候时间就会变得很漫长。热评那位说得很有道理，你能这样问，一定已经喜欢他了吧。祝你们好运。】
打完最后一个句号，王俊凯点了发送，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已经沁满了汗水，然皮肤微凉，手指攥紧时才能感觉到一丝温度。
第一句话，第一个问题，竟像是他对王源的感觉和反应。
王俊凯的心跳乱了节奏，便开始在暗自责怪自己瞎想什么呢，退出微博后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电子时钟，九时刚过，实在是无事可做的他最后还是选择打开笔电，准备提前写下一周的文稿。WiFi自动连接以后屏幕上跳出一封来自总编辑的email，王俊凯有些诧异地点开了邮箱账户——按理来说这位总编应该不会直接联系他才对。
房间寂静，不过千字的一封邮件王俊凯读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
有一家名声很响亮的影视公司有意购买《南舟》的版权，改编成电影。
这对于Karry来说，确实是一个惊喜，但在片刻冷静之后，他没有马上回复邮件，而是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位朋友的电话。
“喂？你人现在在哪？”
“噗……你跑到西藏去干什么？朝圣啊？”
“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关于小说，你知道我的意思。”
“……你要回重庆？！哪天？”
“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啊？”
“惊喜个屁。几点的飞机，我去接你吧。”
“哦对了。”王俊凯在转椅上晃了半圈儿，有些笑意，“我告诉你一件事。我结婚了。”
长达半分钟的死寂之后，是电话那边的男人惊悚的尖叫声：“哈？？？”
王俊凯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已经提前把手机拿离了耳侧，尖叫声平息过后，他才又贴近听筒：“好啦，见面再和你细讲。”
“周四见。南方。”
11.
王源在寝室里整理储物柜，准备明天军训要用到的东西。
他们是四人寝，有两个室友是一个地方来的，还坐了同一趟火车，报到的一整天都形影不离，王源就自然而然地和另一位单着的走得近一些。那人叫孙逸，蛮自来熟的，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光听孙逸胡诌闲侃了，倒也不会冷场。王源多少有些慢热，孙逸不太介意，仍然和他东聊西唠。
C大的军训就在操场，为期五天，第五天下午列队结束以后就能回家了。然后正好是双休，王源暗自决定要好好在家睡个懒觉，毕竟军训规定每天早上六点在操场集合，从宿舍走到操场要15分钟，那他每天最晚五点半也必须要起床了。简直是噩梦。
来重庆去王俊凯家住的第一晚他睡得挺香，在学校的头一宿却有些难熬了，晚上有蚊子，嗡嗡嗡的在耳边吵，王源干脆把被往上一盖，缩成一团。
军训生活令闲散了一个假期的学生们苦不堪言，但一咬牙，就这几天，再漫长也挺过去了。转眼便是周四的晚上，王源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身上的军训服满是汗味，甚至像是还萦绕着操场上那股刺鼻的塑胶味。他用凉水冲了头发，毛巾按在脑袋上一边擦拭一边从独立卫生间走出来。
孙逸正好在门外，大大咧咧地挠着脖子，冲他说：“哎王源，明天……能借我防晒霜不？”
王源点了点头，看着他脖颈上一片灼烧般通红的晒伤痕迹，皱眉道：“你别挠了，先抹一点晒后修复吧，我柜子里有，找给你。你先去洗手间用凉水浸一条毛巾捂在脖子上。”
孙逸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烫热的颈边，出神地看着王源帮他翻找柜子里的修复霜，待他找到拿到自己面前，才回过神来：“谢谢啊……”
“去啊。”
“噢、噢噢。”
王源看了一眼他逃也似的背影，暗自吐槽这人怎么越来越喜欢发呆了。
另两位室友相约出去买夜宵，孙逸又进了厕所，王源环顾了一遍寝室的墙壁，最后把视线落在桌上的手机。
军训这几天他和王俊凯没怎么聊过，只发了几条消息，要说不想王俊凯……那可真是太虚伪了。但累一天之后八九点钟就早早睡了，原本王源还以为五点半起床就来得及，实际上五点起床都差点迟到。每天晚上还有跑操，或者班级开个会啥的，根本没什么时间用手机。昨天王俊凯晚上和他聊微信，他竟然捧着手机睡着了！早上醒来颇为惋惜，却也只能盼着周五快一点到了。
然而王俊凯今天没有给他打电话，也没有发微信，却和别人出去约会了。他是吃晚饭的时候看见的微博，K-W发了一张照片，应该是一家烧烤店里，四人桌上摆满了新鲜食材——一看就不可能是一个人的份。
更主要的是，王源看到了Karry给自己的微博评论。看到的一瞬间他其实怀疑过Karry是不是知道了Roy是自己所以才回复的，等看完了内容才知道是多心了，看样子只是随手一回复吧，他的粉丝也不乏大V，说不定是被转到了Karry的主页。
那条回复令王源很是在意，王俊凯说喜欢一个人见到会开心，见不到的话会难熬。可这些在王俊凯身上却完全体现不出来，那就是不喜欢了。
王源坐在椅子上，犹豫要不要给王俊凯发个微信问问日常啥的，却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搞得有些没信心，最后还是算了。
孙逸捂着湿毛巾从洗手间走出来，坐到他旁边：“王源，你帮我抹呗？”
他没多想，点了点头，将修复霜的盖子旋开，示意孙逸背对过去。他以为只是要他帮忙抹后脖颈，不料后面抹完了，孙逸转过头，像是还要让他抹前面部分。
“前边儿也帮我抹了吧，你手好凉啊，我脖子都烫死了……”
王源见他喉结那里都隐约有破皮的现象，忍不住提议道：“晒这么严重，要不要去医院啊？”
“这都要熄灯了，不然明天下午你陪我去吧？我一个人怕找不到，我路痴。”孙逸挺委屈地看着他。
“倒也行，但是我明天晚上回家，你可能要记一下路，自己回学校了。”
“明天你回家？可是明天晚上是我们专业为新生准备的party啊，助教说不能缺席，要记学分的。”
王源一愣，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他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那好吧，后天早上我再回去。”
一家还算安静的烧烤店里，王俊凯和好友一边聊天一边享用美食，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九点。通常王源九点就会犯困了，上一次还聊着聊着没动静了，基本超过九点再发消息只能第二天才收到回复。意识到这个事实，王俊凯抿了抿嘴。
“所以……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喜欢和你领证的这个小朋友啊？”
王俊凯看了一眼对面青年狡黠的表情，心里突地乱了一拍：“你说啥呢。”
“你和我说了这么半天，我明明问你这两年的生活怎么样，你却只说这两个月的……我哪里分析错了吗。”
“别逗我了……”王俊凯把玩着手里的竹签，眼神垂了下来，“他才19”
“那又怎样，人都和你领证了，你还把他当小孩子。”
“……这和领证没啥关系。”
“嘴硬吧你就。”
一顿饭差不多已经结束了，两人面对面坐着，各怀心事，准确的说应该是王俊凯在思考着什么，而他的好友顾南方正在思考他在思考什么。
“是不是想你的小朋友啦？”
王俊凯回过神，啧了一声：“你以前怎么没这么八卦。”
“那是你以前没什么可让我八卦的。”南方敲了敲碗沿，既然王俊凯说自己八卦，那不妨再八卦一点，“这几天他不在家，你是不是非常寂寞无聊啊？”
王俊凯表示否认：“没有啊，我这几天一直在研究电影编剧的事。我们总编说影视公司那边的意思是，编剧这个活让我来做。”
“哟？看来是奔着豆瓣年度top去的啊。”南方开了句玩笑，话锋骤转，“哎，我觉得你的小朋友也喜欢你。如果我都猜对了，记得给我发红包哦~”
也许是他这次岔开话题的技巧太过生疏，王俊凯只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王俊凯本来就是想问问关于《南舟》改编电影这件事，顾南方这个人物原型同不同意，虽然字是他写的，可故事毕竟是人家的，不论出于什么原因，都应该问一下，即便他知道南方一定会同意的。果然，对方没什么意见，就说随意，似乎想马上跳过这个话题，聊也不想聊。
王俊凯的眼前忽然浮现出四年前的一幕幕，是这个人拜托他写成《南舟》，也是这个人退回了他的样书快件，同样是这个人，对曾经的感情讳莫如深。
“你是不是觉得我混蛋。”
突然这样问，王俊凯显然一脸懵逼：“啊？什么？”
南方又换了笑意正浓的表情：“没什么啦，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老头子刚还发微信催我，说想死我了，这俩人，还是以前那样，天天在朋友圈里秀恩爱。”
王俊凯也笑了：“我也天天被刷屏呀。还是老样子啊，很让人羡慕。”
话音刚落，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王俊凯诧异地看到了王源的微信消息，快速解锁之后，唇边那抹弧度就瞬间消失了。
【我这周可能不回去了……本来想周六回，但是班长和我说周日下午有迎新晚会，让我周六去排练室准备节目……】
接下来又发了一个哭泣的表情，王俊凯盯着它看，忽然想，这表情该我发才对吧。
周五的晚上，王俊凯收到总编的邮件回复，让他准备准备，下个月来北京的公司总部签合同。时间不定，大约是中旬左右。王俊凯回复了没问题，然后继续去钻研他的电影编剧书了。
昨晚本想回家给王源打一通电话，谁知回来发现他妈妈来了，显然又是和他爸吵了一架。好在年纪越大越没精力吵，一言不合就躲到他这里来。王俊凯嘴皮子都要磨破了，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时分把人劝回家了。
他妈妈还问他想不想源源，王俊凯没有犹豫地就回答说想。其实不是敷衍也没有装模作样，他确实挺想王源的。
本来以为今天下午就能见到的人，竟又延期，不知下个周末会不会再有理由不回家。
王俊凯看了看时钟——都这个时间了，王源早就结束了军训，却没抽出时间来给他打一个电话。
他越想越焦躁，潜意识驱赶着双手不由控制一般直接拨通了王源的手机号。
等待的嘟声响过五次，每一下都让他愈发口干舌燥，直到第六声如急刹般消失，听筒里首先传来的是混乱嘈杂的音乐和人声。
“喂？！王俊凯？！”王源尽力在喊着，的确盖过了那些噪音，可王俊凯却说不出来话了。他在做什么呢，party还是迎新会，或者军训结束的联谊？
王俊凯不敢问了，张了张嘴，想喊一声他的名字，却被听筒里的第二道清晰声音所打断。
“好啊你躲到这来打电话了！”那声音太近了，仿佛就在听筒边。王俊凯想象了一下一个男生趴在王源的肩头贴着耳边讲话的样子，如鲠在喉。
“王……”
“喂！大家都在等你诶！别这么玩不开啦！走啦走啦！……谁打的电话，不是爸妈我可就挂了啊！”
男生的声音不仅超过了噪音，甚至将王源的声音都一并覆盖了，王俊凯来不及反应，只听见那边男生夸张的音调：“嗨！哥哥啊！那没事！……嘟、嘟、嘟……”
王俊凯缓缓将手机拿下来，心头涌上一股蓄势的怒火，不知道是因为王源说他是哥哥还是因为这个不礼貌男生的不礼貌举动，不管因为什么，他都非常生气，又无可奈何。
他不仅没有实际的立场去管王源的交友，也没有实际的权利让王源说自己是他的另一半。
他对王源，王源对他，到底该分类在哪一种感情里，他有时都不太想得清楚了。他们之间，到底谁更依赖谁还尤未可知。但是光凭王源开学后自己无所事事的样子来看，他依赖得也不浅。
王源还是太年轻了，十八九岁，大好的年纪，才刚开了个头的青春，能答应和自己假结婚，现在想想仍然不可思议。
为什么要答应，王俊凯神情恍惚地想着，是不是对自己有点好感呢？不然接下来的生活要和一个没好感的人捆绑在一起是一件多么煎熬的事啊。
刚刚大一的王源，即将结识形形色色的同学朋友，这些人未必都优秀，但一定和王源一样朝气蓬勃。而且，有无限可以想象的未来。等到王源领略了校园的迷人和欢乐以后，还会愿意走读吗？和他这个每天死板着赶稿子的人住在一起，过不一样的生物钟，一定很无趣吧……所以王源明明可以不用打工还偏要去。
王俊凯越想越烦躁，伸长手臂拽开了床头柜，而探出去的手指却抓了个空。指甲划在柜面发出刺耳的吱啦声，他猛然记起，自己已经戒烟许久了。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