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夜

【代友发】《盛情不旧》03-04

明天我要出门所以不能帮她日更，今天提前多更一章，把明天的份带上。

前文：01  02

03.

 

王俊凯终于找到了一个不虚此行的理由，甚至可以用这个理由来应付他的编辑，并且不会被打死。

就在王源说‘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王俊凯的耳边仿佛响起火柴点燃的唰唰声，那之后被不速之客打乱，如今他终于可以静下心来任这根火柴恣意燃烧——他已经交给编辑审查过的下一部小说的题材，就是关于一位孤独少年的成长记事。

比他现在只差一个结局的中篇小说更能吸引他的写作兴趣，甚至已经动笔写完了开头的三四万字，但因为取材不够，手头的小说还没有完结，便只好临时搁置。

王俊凯打量着身边这位少年，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出丝毫的阴郁和颓废，可以说是乐观健康的正面形象，如果非要说与同龄人的不一样，大概就是王源有一股成熟和内敛的气质，给人一种非常懂事的感觉。即便如此，还是和他之前想象的类似人群有所出入。

现在，不是王源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他，反而是他有太多的疑问需要王源为自己解答。

 

他们这回找了一家安静的餐厅，王俊凯点了几道小食，和王源逐渐热络地聊了起来。

王源不算是个健谈的人，能看出来不习惯和陌生人聊天，好在王俊凯带着目的可劲儿的找话题，对话中偶尔有笑声传来。

其实王源很怕戳到他的痛处，一直没有敢再问关于南舟的事；他也怕勾起王源不好的回忆，很小心地旁敲侧击，希望能了解到王源的身世。而这个小孩儿比他想象的要大方更多，只说了一句‘其实我已经不记得父母的样子了……也没有很惨，不可怜，我现在也过得很好。’

倒是也打消了王俊凯的顾虑，正面问了一些问题。比如生活费的来源，还有幼时和周围人相处有没有障碍之类的。

 

他们聊到很晚，直到古城里的人流大多朝向出口涌去，两人才意犹未尽地结账离开。王俊凯说是刚刚拐他去酒吧的赔礼，这顿说什么都应该他来付，一再坚持下王源只好妥协了，并说下次王俊凯去店里一定要他请客。

回到民宿的房间以后，王俊凯辗转难眠，太多灵感在脑海中不停打转，就如同堵塞的瓶塞被撬开，思如泉涌的当下他甚至拿出了手机开始逐条记录。也许王源真的是个神奇的人，在写下一堆关于下一部小说的灵感之后，王俊凯居然想到了之前死活都写不出来的结局应该怎么写。

夜晚的古城外偶有蝉鸣四起，空调冷风吹得王俊凯的头脑更加清晰，他飞快跃动着拇指，在手机屏幕上一刻不停地打字。隐约有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他明知荒唐又不可思议，却仍然放纵着它一直停留在心间，直到第二日他醒来，被早晨阳光那么一晃，他不再犹豫，换上衣服直奔古城里那家已经熟悉的咖啡厅。

 

 

今天的客人相较昨天而言少了许多，但还是有人来询问签名书的事情，齐老板百思不得其解，小王还一脸神秘莫测的样子，搞得他无心看店，偷懒去酒吧街逛游去了。

昨晚王源说了今天如果王俊凯来就一定请客，他虽然知道王俊凯多半是会过来的，但他真的是没有想到这人来了以后……会是这样的场景。

王源准备把他刚洗完的杯子擦干净的时候，王俊凯就风尘仆仆赶到，还撞翻了吧台前的地面潮湿警示牌，他踉跄着直到抓住王源的肩膀。

王源被他吓了一跳，对面人热切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他的脸上，不住的喘息声过后，王俊凯捏了捏他的肩膀。

 

“王源，跟我走吧。”

 

这一句话仿佛平地惊雷在王源耳边炸开，把他震得半天回不过神。直到王俊凯放开禁锢他肩膀的双手，不再似刚才那般激动，而是换了一种小心翼翼地口吻问他，“王源，你愿意跟我去重庆吗？”

看着王源愣怔地样子，他又突然涨红了脸急急忙忙地解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不如就给我打工吧！我可以付给你更多的薪水！”

看到急于解释的王俊凯，王源缓缓回神。他终于有机会擦干他刚刚才洗完的杯子，又转身把之前收的脏杯子放进水池，打开了龙头。他低着头，好久没有修剪过的刘海碎碎地挡在额前，甚至有一小撮遮住了右半边眼睛。然后他说：“我没明白，你要我给你打工？”是有点疑惑的语气，他抬头看了看王俊凯通红的脸，竟忍不住微微笑了下，打趣道，“难道你也有个咖啡店？”

王俊凯站在他面前不知所措地抓了抓头发。说来话长……怎么长话短说才好呢。

在他思考之时王源已经洗干净所有杯子，看了眼时间，紧接着就又有人推门进来了。他询问了客人的需求，然后对还站在吧台的王俊凯说:“你先在店里坐坐，我午休时间听你说。”

王俊凯抿了抿嘴转头。

“你放心啊，我没误会什么。”背后的王源即使忙得脚不沾地却还是没有忘了开玩笑。刚刚的王俊凯着实有趣，他不禁又抬头看了眼，居然觉得里面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听到这句话，王俊凯脚步加快了点朝靠窗边的座位走去。

 

王俊凯坐在座位上喝着刚刚王源抽空给他做的一杯拿铁，并且强调了没有咖啡豆。王俊凯喝着口感很好的拿铁心里却一阵阵烦躁，明明离王源午休的时间只距离一个小时了，他还是觉得时间难捱，坐立不安。察觉到自己的小孩子心性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有太多话想跟王源聊想跟王源讲，包括想让王源跟他去重庆的理由。

王俊凯看了眼手表默不作声，他心里其实知道，最让他坐立难安的是他怕他什么都说了，而王源选择拒绝。如果拒绝了，那就太丢人了吧。他有些不安地想。

直到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在他的眼睛前方晃了晃，他抬头看到一张有些过分好看的笑脸，这才意识到王源午休了。

店里的客人差不多走光了，两个人也索性没有挪窝就地谈了起来。等到王俊凯结结巴巴陈述完理由与结果时，王源本来就瞪得很大的眼睛立刻更大了。

“等等让我理一下。”王源揉了揉头发，片刻后不确定地发问，“你是说，你让我跟着你去重庆，住在你家里，给你当你下一部小说的原型，然后你不仅管我吃住还付我薪水？”

王俊凯点头，无比诚恳，“虽然有点强人所难，但我还是希望你能......”

话音未落就被对面的人打断，男孩子亮亮的杏眼透着一种坚定，“不用考虑。”

王俊凯松了一直紧绷的身体往椅背上靠去，有些颓废地理了理碎发，嘴里轻声说着“好吧”，他没料到王源拒绝的这么干脆，他以为就算不同意，也起码会考虑一下再拒绝。

这个孩子，直白的有点伤人。

 

看着表情怪异的王俊凯，王源皱了皱眉，随即想通了什么又发觉有点好笑，然后不紧不慢地补充，“我是说，这种好差事根本不用考虑。我答应你了。”

那一瞬间王俊凯朝他看过来的眼神有些惊喜，也是温柔。在王源以后的漫长的岁月里再也没能忘掉，这可能是他没让王俊凯失望的报酬，眼眸中似有璀璨的繁星夺目而耀眼，王源甚至有些恍惚，这人竟然会是书中那个只对着林舟情意浓浓的‘项南’吗……

在王俊凯铺天盖地的道谢里，王源回过神来，又补充道，“没关系，我刚好考上了C大，去重庆的话更方便，我也要对你说谢谢的。”

两个人看着对方很莫名地笑了。

 

下午快五点的时候，王俊凯又一次推开了咖啡馆的门。迟钝的齐老板也终于发觉这位年轻人最近两天来店里的次数有些频繁。大约是看懂了齐老板的困惑，王俊凯笑了下解释道，“我是王源的朋友，我等他下班。”

王源听到声音抬了下头，自然地说道：“你等会，我快了。”

齐老板看着他们俩之间可疑的有点不正常的互动，嘴里的话没过脑子就直接问出了口，“男朋友？”

王俊凯：“……”

王源：“不是……”

齐老板才发觉屋里的气氛被他搞的很尴尬，但是此刻如果再去解释可能会更尴尬。于是他默默走进吧台接过王源手里的活，然后大气地把手一挥，“朋友等你的话就先走吧，小秦也快来接班了。”

 

王源才看完《南舟》不久，书里的剧情现在几乎每隔几个小时就要在他脑海中重新回放一遍，自然而然就会想到现实中的男主人公。所以他最近两天对恋爱男朋友这些字眼比较敏感，刚被齐老板一下子提起，尴尬的感觉一直围绕他到现在。

他和王俊凯并排走在街上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对方，发现王俊凯也似乎是同样的状态。就在王源以为他们可能要一路沉默地走到中午约定好的烧烤摊时，王俊凯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你老板还...还挺有趣的。”

这句话停顿了两次，王俊凯估计也是再三犹豫才说出口的。王源有些无聊地想，但面上还是一点没含糊应答着。

“嗯，在他店里工作挺轻松的。想想以后离开也还有点舍不得。”

在两个人坐进烧烤店之前王俊凯都没再说话。

王源把点餐这个神圣的使命交给了王俊凯，后者有些无奈但还是认命地拿起了笔和纸慢慢地写着。

 

王源盯着王俊凯写着菜名的手出神地望着，陡然想起了第一天中午他看见的正在写明信片的王俊凯。阳光下的他和此刻被烧烤店里昏黄灯光照射下的他竟然有点微妙的重合。

王源的思绪不知不觉飘远了。

其实他的大学志愿才刚开始填报，C大并不是他唯一的选择，浙江就有所高校他心仪已久，离得近还能节省路费。但他一想到天底下还有这么轻松的工作，就禁不住诱惑似的考虑着，如果他去重庆还能趁着空闲时间再打一份工作，这样看来那个遥不可及的数字似乎也没那么虚幻了。

“王源？”王俊凯伸出手指在发呆的人的面前晃了晃，坐在他对面的人才像突然醒过来了一样，眼神重新聚焦了。

“啊？”王源并不知道王俊凯说了什么，他的思绪刚刚飘得有些远。

王俊凯看着王源一副呆呆的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感觉被萌到了，心里想着到底还是十几岁男孩子啊，满满的胶原蛋白都在脸上。

他好脾地笑着重复第三遍，“我想问你要不要吃扇贝。”

王源的注意力根本没有集中在吃的上面，胡乱地嗯了一声，直到那个带着蒜香味的扇贝被思维有些混乱的他塞进嘴里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可惜为时已晚，扇贝已经进了他的肚子。

烧烤店里传来一声哀鸣，惨绝人寰。

王源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恨恨地说：“我海鲜过敏。”

 

 

第二天王源去上班的时候拿出了尘封在抽屉已久的口罩，毅然决然地带上了。昨晚听说他海鲜过敏，王俊凯烧烤也不吃了立马压着他去吊水。到了医院门口王源好说歹说做了无数保证才把一脸愧疚的人劝了回去。然后自己立刻变卦，跟王俊凯前脚后脚地离开了医院。

挂号吊水开药哪一样不要钱，他可不能让一个星期的工资就搭在医院了。于是回家吃了几颗过敏药片，也不知道有用没用倒头就睡。结果早上起来的时候，出了一脸的红疹。

“王源我忘了说你要把身份证……”王俊凯急匆匆地推开咖啡馆的门，看到王源的样子之后愣住了。

王源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一时之间也没反应过来，昨天他们说好王俊凯去机场买飞机票，王源上完最后一天班结算工资。他没想到他的脸这么快被抓包了，又怕王俊凯怪他不诚实，语气里带上了点心虚，“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去买飞机票……要不要喝杯饮料？”

说完这句话王源就想打死自己，这逻辑混乱的他到底说了个啥。

王俊凯却一点没跟他含糊，“没挂水？”

王源没话了，头低着乖乖地承认。

本来超级生气的他看到王源乖乖地样子到底没忍心，用手在王源的脑门上不轻不重敲了下，直到看到对面的人有些吃痛的表情，他才缓缓开口，“倒霉孩子。”

 

04.

 

山城的夏季多降雨，出了航站楼就被浇了个透心凉的两人匆忙拦下一辆出租车。王俊凯顺手拎起王源的行李箱，才发现比他想象的要轻许多。

“怎么行李这么轻？”他坐上了车才问道。

“收拾了半天，也没找出来什么必须要带的东西。”

王源确实没收拾出来太多必须带到重庆的东西，他在家里翻箱倒柜先是恨不得连一条围巾都要带上，后来又觉得没有必要，全都扔出了行李箱。

他和王俊凯并排坐在出租车后座，膝盖都贴在一起，雨水侵蚀过的潮湿布料黏在皮肤上，王源莫名有些坐立难安的架势。虽然王俊凯是Karry，那个他很欣赏的作者，但是就这样答应了对方的‘雇佣合约’跟随对方来到重庆，王源至今仍觉得很不可思议。这几年的危机意识随着山城这场细雨冲没了似的，他竟觉得对方很可靠，比之前遇到的所有人都让他信任。王源冷幽默地想着，如果真被骗了正好可以去写个扒一扒，准火。

 

王俊凯的家在市中心，出租车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停靠，王源有些晕晕的，好在口罩遮掩住了他现在不好意思表露的倦意。

进了小区走上两三分钟，王俊凯便轻声提醒他：“就是这，第三个单元。”

王源刚刚点头，忽然见到第三个单元楼里急匆匆走出来一位身着运动服的少女，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几岁，一脸怒火直奔两人跑来。

王俊凯语速飞快：“大姐大姐你听我说！！”

“谁是你大姐？！你知道明天不把结局章交给我我跟你要承担什么法律后果吗？！王俊凯！！”女人步步逼近，就差把唾沫星子喷王俊凯脸上了，当然就算她喷了也和雨水没什么差别。

王俊凯连连后退：“我写完了！写完了！在手机里！”

“你有空写稿子，没空给我花几秒钟回个微信消息？！”

“我微信……卸了。”王俊凯没好意思说是父母催婚催得太紧。

“那为什么打你电话一直是关机？！”

“我把卡扔了……”

“扔了？！”

女人尖锐的声音震得王源也不自觉向旁边挪了几步，女人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一个人，凌厉的眼神在王源的身上扫视了几个来回，似乎更生气了：“好哇你，我在你家楼下蹲了三天了！你呢！谈恋爱？！”

“你别激动别激动，我可以给你好好解释一下……”王俊凯哄着盛怒的编辑小姐半推进单元门，又示意王源赶快跟上来。王源其实还没太回过神，就在这样鸡飞蛋打的混乱中第一回进了王俊凯的家门。

后知后觉这个女生大概是王俊凯的责编，王源再稍稍一猜，便知道王俊凯是逃了原定的交稿日期，编辑无奈拿出应急用的番外存稿来安慰读者，如果明天王俊凯还没有回来，那大概就糊弄不过去了。

王俊凯让王源随意，急忙将自己的编辑推进了阳台，拉上玻璃门仔细地解释了一遍。虽然一开始他逃稿的过程令小姑娘越听越气，但后来说到王源，那股火气好像减淡了许多，再加上王俊凯用手机写好了明天要交的稿子，又哄了几句，果然起了效果。

“那你写不出来可以和我说嘛，不能这么耍我啊，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多着急！”小姑娘说着说着，又差点要哭出来。

王俊凯赶紧哄她：“这次都是我的错，你让我多写几个番外也成，白送你，行吗？”

“这还差不多……”

 

 

王源端正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于陌生的环境确实有些拘谨，更主要的一方面是他听到了阳台隐约传来的对话声。

王俊凯说他没有去谈恋爱，那孩子是我找的……原型……你别开玩笑了吧……他才刚高中毕业呢。

 

送走了编辑，王俊凯终于松了一口气，回头见王源仍然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有些抱歉地朝他笑了笑：“吓到你了吧，刚刚那是我的编辑。”

“我知道……”王源很小声地回答，然后摘下了一直没好意思拿下来的口罩。

王俊凯忽然凑了过来，蹲在王源的面前仰视着。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王源别开脸：“干嘛？”

“你这……真的过几天就能好？”王俊凯对他的说法半信半疑。

“真的。”

说完之后王源偷偷瞄了一眼王俊凯的表情，见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果然又听见他说：“你刚来可能会有一些不适应吧，不要太拘谨了，不管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我说。”

也许是他的样子太过认真，王源反而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也许是到了新环境的缘故，心跳莫名有些快，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佯装随意地参观房间去了。

 

晚上两人吃了一顿外卖披萨，王源此时坐在床沿，不禁在心里感慨一句大作家饭是不太会做，但削水果皮的技术倒是不错的。王俊凯给他摆了个果盘，苹果皮连成一条未断过的弯弯曲曲的线，王源都忍不住想要给他鼓掌了。

王俊凯发过去的稿子有一些地方需要修改，和王源说了一声后，便将自己锁进书房里，工作去了。王源所在的房间是他刚刚收拾出来的客房，据王俊凯说只有父母来的时候住过，摆设也很随意，堆叠在地上的旧报刊杂志一时间没地方挪，王源也不介意先放在那。

他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在床上刷微博，这两天没怎么注意微博上的事，平常很话痨的他突然几天没更博，粉丝们的私信评论便堆成了山。

他之前推荐南舟的那条微博转发竟破了5千，再一看，热门评论第一还是个大V

【谢谢】

王源一愣，点进了这位名叫K-W的主页，才发现这不就是王俊凯吗。

而本人刚刚还给自己很人妻地削了一个苹果，现在正在自己十步外的书房里修稿中，叫一声就能得到回应的距离。

 

王源忽然觉得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他本来该是Karry的书粉，却因为种种原因被选中了‘幸运读者’，其中过程如此简单，王源动了动手指回复K-W：【不客气~Karry大大我超喜欢你哦~】

回完之后他特别想笑，干脆在床上缓慢地滚了一圈儿，笑得缩了缩脊背。

他这一回复不要紧，私信里立马多出了几条粉丝留言，诸如【你别躲在里面不发博我知道你在线！！】之类的。

王源挠了挠头发，随手拍了一张行李箱，配文为：【被路人先生拐到了重庆，求各种美食推荐，准备出去吃吃吃】发完之后王源把手机一扔，终于劝说懒惰的自己分拆行李去了。

 

房间里有个很大的衣柜，只装了一半，都是西装和深色系的男士外套，看起来有些单调。王源一边将自己为数不多的衣服挂进去，一边不禁想象着王俊凯穿西装参加什么作者聚会之类的场面，想着想着又出现了心律不齐的症状，连忙打住了心思。很奇怪，这几天他总是会联想到Karry，一方面是行文流畅的大作家，一方面又是身边这个看起来自由干练的青年人，王俊凯像是在两种角色之间收放自如，是王源一直羡慕的那种人。

王源一件一件将自己带来的衣服放进去，这下衣柜里便色彩斑斓起来，他各种颜色的衣服与旁边严肃的画风极为不符，但却平添了些烟火气息的居家感。

满意地关上衣柜，王源再次拿起手机，却惊讶地发现他新的那条微博评论比往常要多上许多。

 

 

- Roy家的小背包：？？？路人先生是谁？？？

- 七个隆咚锵咚锵：重庆美食太多啦！建议po主去搜一搜攻略~玩的愉快哦~顺便问一句，路人先生难道是情侣之间最新的情趣称呼吗？

- 可吸果冻pipipa：夭寿啦这里有小孩被拐走了哦！！！

- 肉一哥哥看这里：听说有人抢我老公？（拿起了我五十米的大砍刀.jpg

- VAenjoy：所以路人先生到底是谁啊？就是路人吗？你跟一个路人回家了？？

- 好想吃冰镇西瓜：Roy大大失踪之前还发了西塘的照片，消失几天之后就被路人先生拐到了重庆，这是艳遇的节奏吗。

- Roy全国粉丝后援会：[外链:最全重庆美食，附公交地铁路线详情]宝贝玩得愉快哦~有空和路人先生一起给我们吃播吧！！脐带~

- Angelababe：Roy的老婆姐姐妈妈全都赞我！

- Roy求自拍求直播露脸：同意后援会！！

 

……

……

 

王源处于呆滞的状态愣了几秒，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对王俊凯的称呼有多暧昧，赶紧将这一条微博删除了——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他有些掩耳盗铃地想着。

他的上一条微博立刻又出现了抱怨的评论，微博里的小粉丝抱怨他什么时候染上了删微博的坏习惯。

王源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心烦意乱地关掉了微博。从床上起身站到窗前，窗外是灯火通明的山城，楼下街边摊里烫着的串串热气腾腾，再望远一点就看见有一群老太太老爷爷在广场上跟着音乐跳舞，看得王源心间流过一阵阵暖流。

这可怎么办，广场舞还有点难，他要是老了不会跳怎么办。

心里少了点烦躁，即使此刻一人，但那些食物冒着的热气就这样缓缓钻进他心里，有点久违的温暖，王源想。

突然有人在后面敲了敲本就虚关着的门，一回头就看见王俊凯有些疲倦的面容，王俊凯问他，“要不要出去逛一逛？”说完伸手揉了揉有点微红的眼睛。

本来想点头的王源看到这个动作立刻摇了摇头，“算了吧，不急的。”

王俊凯却意外地坚持，他哥俩好似的搂住王源的肩膀，另一只手无比自然地去揉了把王源的头发，“行了啊，语气多不甘心啊，小朋友。”

 

 

到了楼底下王源就直奔垂涎已久的串串摊，当热辣辣的蘸着蒜泥香油的串串被放到嘴里的时候，王源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舒爽。等到冰镇的奶冻被吸进肚子里的时候，夏天的炎热又好像一下子消失。王源看着身旁帮他付钱的王俊凯，忽然笑了出来，然后眨了眨眼睛，和王俊凯轻快地说：“从我‘工资’里扣。”

王俊凯瞥了他一眼：“还算这么清？那你怎么不和我讨论一下到底给你多少工资？”

王源又喝了一口奶冻：“你给多少都行啊。多了不嫌多，少了不嫌少。”

王俊凯在他身边笑，几分钟后接过了老板递来的一把烤串。来之前王源给自己的容忍底线是不算太糟，而现在——王源看到王俊凯被刚刚串串辣得恨不得蹦上天的样子，岂止是不糟，简直是很好很完美。

 

“你晚上有事吗？”被辣得满脸通红的王俊凯，吐着舌头有些含糊不清地问。

王源摇了摇头，然后把头转向他，无声地询问他问出这句话的理由。

听完理由的王源立刻安静了下来，随后点了点头。

 

王俊凯刚刚问他晚上可不可以讲一讲童年的事，这些小说里也会用到，他希望王源能把他所回忆起的完完整整地复述一遍。

王源故意地稍稍慢了一步落在王俊凯的后面，然后对自己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来这儿的目的本来就是这件事。他自己也同意了啊，重新把血淋淋的伤口再次扒开。尽管这个叙述的过程，有些折磨人。

那段说久远又一直存在王源脑海里的过去，不需回忆，他闭上眼睛那天的场景又会在脑海中浮现。

 

失控的母亲拿着刀推搡父亲，嘴里的咒骂不绝于耳。她绝望于自己苦心经营的幸福被打破，那个男人终于领着另一个女人走进原本属于他们的家。刀刺进男人胸脯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分崩离析。

一辆救护车与一辆警车带走了爸爸妈妈。

那时候他还在上小学，邻居阿姨陪他等在急救室外的那一晚，王源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医生宣布抢救无效的那一刻，他只听见了无数的哭声。还注意到有个漂亮的姐姐哭得很厉害，他想走上前去安慰安慰那个姐姐，却被邻居阿姨一把拉住了。

去监狱看妈妈的时候，王源拿着好几张满分的卷纸，还带了他的作业本。阿姨说你要让妈妈开心一点，他就带了这些。

妈妈穿着灰旧的衣服像以前一样温柔，她让王源凑过来，隔着玻璃亲了亲他的额头，说了句妈妈永远爱你，目光里全是不舍。

第二天她就在监狱里自杀了，一句话都没留下。王源在得知妈妈死讯的时候终于放声大哭，他只记得这一天，像一条泾渭分明的线一样，把过去和未来区分开，清楚地提醒着他生活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残酷。他没有抚养人，几个亲戚也不想收养他，但是念及情分，王源经常会收到他们的资助，并不多，但也够一个小学生的日常吃穿了。逢年过节的时候还会被邀去他们家里住，弟弟妹妹们好像不太喜欢他，无所谓，他本来也习惯了一个人。

 

说完这些王源长长地叹了口气，全身也轻松起来，像是终于完成了某项艰难的任务。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稍微高一点的王俊凯清晰地看见王源眼眶里含着一颗晶莹的泪珠，他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抬手擦。

王源抬起头，似乎是对突然安静的氛围有些疑惑。是一副眼睛通红眼角还挂着泪的样子。

王俊凯想，管他什么风度教养。

他一把抱住了面前的王源。

王源愣了一下，然后回抱住他，泛白的指尖用力攥紧了他的肩头，像是漂泊在深海中央的溺水者终于抓到救生的浮木。

 

“都怪我，不应该让你讲这些的……”王俊凯低声说，在他的后背轻轻地拍着，而回应他的只有耳侧旁不停摇晃的脑袋，和隐约传来的呜咽声音。

王源好久没有哭了，他想，王俊凯这个人，果然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TBC